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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郑适等人看来,只要己方能顺利渡过漳河,上到西岸,战事就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可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先行渡过漳河的青远军真就成了炮灰。
正当平原军已在河边列好战阵,只等己方的木筏从对岸回来之时,猛然间就听对岸的密林中穿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啸声,对这个响声,久经沙场的众人太熟悉了,那是传令用的响尾箭。
人们身子皆为之一僵,面露惊讶之色,瞪大眼睛,望向对岸。
只见彰河西岸的树林中突然亮起密如繁星的火光,在人们还未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火光同一时间飞射出来。那是一支支缠着油布正熊熊燃烧的火箭。
刚刚上岸的白苗士卒正在把木筏上的辎重、粮草向下搬运,哪里有半点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阵射的措手不及。青远军刚刚组建三天,还未来得及做系统的训练,人们也不会打仗,面对偷袭,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随着箭阵飞到,岸上、木筏上的白苗士卒顿时成了活靶子,偌长的河岸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毫无防范又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青远军遭受到密林中箭阵的劲射,仅仅一轮箭阵下来,中箭倒地的士卒就不计其数,河岸之上,到处都有尸体,到处都有惨叫声、呼救声和尖叫声,河岸上下乱成了一团。
树林中的箭支像雨点一般,源源不断一轮接着一轮射出,那些已上了河岸的士卒连敌人在哪都没看清楚,根本无心战斗,发了疯似的又向回跑,冲到木筏上想退回东岸,可是后面的木筏还在快速的滑行过来,这一进一退,正好撞到了一处。
河面上,木筏之间相撞的咔咔声不绝于耳,成群的士卒怪叫着跌落河水中,可是好不容易露出头来,迎接他们的不是火箭就是前后划来的木筏,落水士卒要么被射杀,要么被撞碎脑袋,河面上飘满浮尸,猩红的鲜血在清澈的河水中慢慢扩散开来。
落水士卒的下场惨不忍睹,身处木筏上的士卒更可怜,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火箭迎面而至,躲无处可躲,退不处可退,在恐惧的尖叫声中被活活射成刺猬。林中的箭阵不会因为青远军的悲惨而停止,反而越射越急,箭支的密度也越来越大。
时间不长,许多木筏受到火箭的波及,着起火来,组成木筏的木桩子因受河水浸泡还能顶住火焰,但是固定木桩的麻绳受不了火烧,很快,木筏上的麻绳就被烧断,并排排列的木桩失去固定物,纷纷散落开来,站于上面的士卒也如下水的饺子,纷纷掉落到河中。
此时再看白苗阵营,又岂是一个乱字了得,岸上的人互相推搡、践踏,木筏上的人不停落水,整个场面已乱成一锅粥。青远军主将关汤见此情景,也方寸大乱,他不停地大喊,让己方将士挺住,冲上河岸,与敌人决战,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漳河西岸已经上不去了,林中的箭雨太密集,上去一波倒下一波,别说普通士卒,就连他都身中数箭,如果不是有战铠保护,此时他也得横尸漳河。
这时候关汤又急急改变命令,下令全军撤退,只是现在再想撤退又谈何容易,三万青远军已退不下来了。林中的箭阵对青远军而言就已是致命的打击,不过这仅仅是对方进攻的前奏。
正在关汤指挥全军后退之时,他身边的一名偏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在木筏上一蹦多高,急拉他的胳膊,指着北方颤声叫道:“大……大人,那……那是什么?”
关汤扭头一瞧,他也傻眼了,只见在北方,九黎族的战船顺流而下,奔着己方的木筏直冲过来。由于这时天色已然大黑,九黎族战船又是顺流划行过来,速度极快,当他们注意到九黎族战船的时候,双方之间的距离已不到半里。
望着河面上黑压压一片的庞然大物,关汤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仗还怎么打,岸上有伏兵,河上有战船,己方只靠这些不堪一击的木筏去与敌人作战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人?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眼看着九黎战船就到近前,偏将急的满头是汗,冲着关汤连声叫喊。
怎么办?关汤哪里知道该怎么办?现在除了撤退已别无它策。他回过神来,对左右的偏将和侍卫大喊道:“快!快划船!向东岸撤!快啊!”
人们不敢怠慢,按照关汤的指令,一各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划动木桨向河东跑。关汤是先跑了,不过下面还乱成一团的青远军将士则更乱了,人们失去指挥,毫无秩序,只是相互冲撞造成的伤亡就已不计其数。
眨眼工夫,九黎族战船行到近前,随着九黎族战船的到来,这对青远军而言是雪上加霜的最后一击。战船上的九黎军无须放箭,也无须发动任何的进攻,仅仅是倚仗船身的巨大和坚固,一走一过之间就把河面上的木筏纷纷撞翻。
现在青远军可太惨了,乘坐的木筏要么被烧毁,要么被撞碎,大批的士卒掉入漳河,战船上的九黎军拿着长戟,轻松随意地向下刺着,不过每一戟刺下去,总会伴随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到最后,这段漳河几乎已看不到河水,河面完全被漂浮的尸体所覆盖,漳河也变成了血河。
三万青远军,跟随关汤撤回到漳河东岸的已不足三百人,此战之惨败,可算是开了白苗族之先河。
仗打到这种地步,已不能说是关汤能力的问题了,就连东岸上的我以及郑适、秦阳、赵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的目瞪口呆,措手不及,毫无应对之策。原本站着河边等着木筏回来的平原军将士看着西岸的惨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原本士气如宏还要一鼓作气渡过漳河杀入九黎王城的白苗军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吓傻。
宽敞的东岸,密匝匝的白苗族大军,整个场面却寂静的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人们瞪大眼睛望着对岸,快要忘记呼吸。
我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使出最大的力气才能自己的目光从对岸收回来,环视左右,喃喃说道:“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问话惊醒身旁的众人,人们面面相觑,沉默无语。我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其他人更不明白,己方探子明明已经查探过了,对岸没有伏兵,可事实上,对岸不止有伏兵,而且还是大量的伏兵。最后,人们的目光齐齐落到牟让身上。
派出去的探子是天罗的人,回来报信的也是他,要说有什么问题,这事也只有牟让最清楚了。见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牟让眉头紧锁,身子阵阵的颤动,连他这么老成的人都已沉不住气。
他握紧拳头,转回头,厉声问身边的部下道:“王海在哪里?把他给我立刻带过来!”
“是!”牟让的部下们答应一声,急忙转身飞奔而去。
事到如今,牟让不得不承认,王海带回来的情报是假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实在想不明白。
正在牟让暗自猜测的时候,刚好看到我正用冷的能冻死一头大像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心头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说道:“大王,此事绝非末将所为,末将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背叛大王……”
他话还未说话,我几乎是咆哮着打断道:“我没说是你干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派出的部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背叛白苗族,为何要背叛我军?”
牟让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下来,要说别人背叛,他或许还会相信,但要说王海背叛,而且还是叛向九黎族,他无论如何也不信。王海不仅是他的第一批部下,而且家中兄弟五人,其中有三人是死在白苗九黎两军对战的战场上,可以说王海与九黎族仇深似海,他可以叛向任何一个部族,但绝不会是九黎族。只是现在再解释这些已经苍白显得无力了,牟让垂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只有把王海找出来,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
没过多久,去找王海的那些天罗部众们纷纷返回,带回来的消息都一样,没有找到王海。我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王海跑了,更是火毛三丈,冲着牟让咬牙道:“这是你给我用的‘好人’!”说着,我看向天罗众人,说道:“再去查,再去找,询问全军将士,无论如何也要把王海找到!”
一名天罗头目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回……回大王,小人们都已经查问过了,军中将士皆无人看到王海,也没人看到他有离开。”
我险些气笑了,凝声疑问道:“难道此人还凭空消失了不成?”
听闻我这话,天罗众人低下头,无言以对,反倒是牟让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什么,可他正要说话,败下阵来、狼狈不堪的关汤回来了。
此时关汤的模样也很惨,身上的战铠数处破损,肩膀肋下还插着箭羽,他是被两名士卒搀扶着走过来的。
看到我,关汤将搀扶他的士卒推开,抢步上前,离老远就跪倒在地,颤声哀道:“大王,末将……末将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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