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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
没过几天,一场大戏缓缓上演。
赵承在御花园指着鼻子骂昭安帝和一众妃子博彩头拿小银锭砸池塘里的乌龟玩,然后被火速杖刑削了官。
随后的百官诤谏,贬谪江州海边小城,都像安排好流程似的走了一遍。
直到赵承领了宁县监察,张訏才后知后觉,圣上已然大张旗鼓地往江南送了根搅屎棍。
左右还拔除不得,万一赵承在江南出了点事儿,那“李承”、“宋承”、各种承……都得被派来查案子。
不知是谁下的一手好棋。
入仕半生,家族和中央的博弈没有廿次也有十余次了。
他秉持祖训,为家族更为百姓,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着某种平衡,不与君王争锋,除家族和本职事务极少染指其他。
也正因一直本分,皇帝还算信任他,但究竟容江南不下么?
帝王到底是胃口太大,嫌从江南得到的不够。
可此事却能引来百官诤谏,赵承背后站着的,除两只老狐狸外,更是一朝言官清流……
众口悠悠,明面上便占到一个“理”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历数百年风浪,张家这艘大船一直被无数人紧盯。但盯归盯,他们又离不开张氏经济上的供养,只能暗戳戳等着它翻,再去分一杯残羹。
从接了枢密使头衔起,张訏便知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快到宫里头那位小王爷还在盼着出宫玩靶子,本该翱翔天际的雄鹰被圈禁成一只鹌鹑。
在一个小雨淅沥的倒寒春夜,张訏召门生同僚、家族亲近捋了一晚上才摸清背后的门道。
派出去的眼线除打听到举子苏毓或入萧叶山之门以外,还道自家公子跑浮生楼约了个无门无第或已投靠皇后的制香师……
制香师又和苏毓同寝同食,关系暧昧。
哪怕听到帝王筹谋对家族动手,张訏都能保持冷静从容。
但听到他那大侄子,将来的好大儿张万宁乱来,一贯温和的枢密使坐不住了……
“季孙之忧,在于萧墙”,士族豪门最忌内部生乱。
张家家教一向极严,是绝不允许将来承祖业的公子道德作风有瑕疵,更不提受惑于不明来路的宵小。
于是有了一步浅浅试探,却不仅被打了回来,又勾出韩泠为苏毓的担保。
人与人的联结,从来不是亲疏分明,而是如蛛网般千丝万缕交错纵横……
张万宁自然也被禁了足,直到会试放榜,还得了个第四名后,才被允许去兵部赵尚书府看望未婚妻。
——
连着阴雨几天,刚过清明,栖凤湖畔仍繁花似锦、绿草萋萋,却已是暮春最后的绚烂。
张万宁一袭白衣手执折扇,穿过花树丛有感而发作了句诗:“落尽梨白芳信杳,一春心事到桐花。”
他走向湖边,背后是梨花落尽,地上还留了些未碾成泥的花瓣,而象征清明物候的白桐花开得正盛。
一身翠色纱衣的柔儿正折了簇桐花往自己发髻上戴。
“宁哥哥,好看么?”少女转向言笑晏晏的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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