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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无果的强攻,眼看天又将拂晓,中军帐下,远远望着城门的乌拉部首领花答真恶狠狠对朵颜大汗帖木儿恶狠狠道:“你们不是说城里大半守军都已出城,城防空虚薄弱,很好攻下吗?如今眼看已要进入第五日了!我就说了这大宁府为一藩之府,哪有这么容易攻下,今日我部落又折了三千多人!明日我部族肯定是不会上了!我们的粮草损耗太多,合该你们上!再多拖几日,只怕他们援军就要到了!”
帖木儿道:“肃王当时的确带了五万精兵出征,城内留下的论理兵力不会超过三万人,今日我儿从城里回来,却道城里早早就已开始统筹粮草分配,从守城情况看,并未见粮草匮乏,连城中民众也能按时领到口粮,且守城人员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并未见有溃败之相,只怕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想些奇招破城才是。”
花答真道:“汉人为何要放你们的质子回来?这里头是否又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帖木儿一怔,怒道:“有什么好处?他们杀了我儿子又有什么好处?如今不过是想借他们的口来扰乱我们军心罢了!”
旁边泰宁部花当道:“不错,汉人历来常常口上说甚么大仁大义,又爱说什么以德服人,只怕是虚张声势,故意放几个孩子回来,好教我们担忧,否则为何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到了今日才放人,依我看只怕存粮不多了,故意放了他们过来告诉我们假的消息,扰乱军心,离间我们罢了,如今我接到消息,那乾朝大军还在路上慢慢走着呢,我们还有时间。”
女真这边的哈达部已冷冷道:“当初也是你们和我们大王说,愿和我们共同出兵夺了大宁府,如今看来尽是我们出力,你们跟在后头捡便宜呢!”
花当道:“这话说的,开始不是你们说的轮着来么?如今我们也折损不少,只是今日轮到你们罢了!”
两边正争执着,忽然外头有士兵冲进来道:“首领!不好了!外头起雾了!”
几人都是带兵的老手,悚然而惊,急忙起身大喊道:“稳住阵型!”才冲出帐篷,就已听到了巨大的雷霆霹雳声在队伍上空炸响,被惊吓到的狄戎人们大声叫喊着,军令一时居然听不清楚。
而外头晨雾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四处影影绰绰,已看不清方向人影,远处的火把朦朦胧胧穿不透雾水,而大雾中鼓声隆隆,马蹄声重重敲打着地面,犹如闷雷滚滚,有斥候涩然喊道:“汉人开城门突袭了!”
一支骑兵仿佛从雾海中突然出现,仿佛一支利枪穿云劈海凛冽而来,风一般地冲向了被从城门上射下来的床子弩爆仗惊得四散的队伍,宛如地狱中出来的死亡使者沿路收割性命,狄戎人犹如惊散而茫然的羔羊,在得不到指令的情况下,慌乱地尖叫着,偶尔会听到有人高喝“吾王!永昌!”
到处都是呐喊声哀嚎声,各部族头目用着蛮夷语大声喊叫着整队,然而情势已经无法控制,陡然遇敌看不清敌我的乱兵们盲目地胡乱砍杀着,最终已分不出敌我,人马互相践踏,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在战斗。雾气朦胧的远方,依然有马蹄声不断传来,不知到底有多少汉军源源不绝地还在冲杀出来,而从空中又时不时落下□□带着巨大的霹雳雷声,使队伍根本无法集结,军心溃败不过是一瞬之间,整个队形稀烂溃散,终于有部落开始鸣金收兵,而这又犹如信号一般,所有的部族首领为了保存自己的兵力,都不再为了这一败涂地的形势硬撑,而是呼喝着撤退。
兵败如山倒,在浓雾之间毫无章法的撤退,又让队伍变成了互相践踏的人间地狱,当清晨的太阳终于升起,浓雾开始渐渐散去之时,十几万的狄戎军早已撤得干干净净,战场上只剩下了尸山血海,破败的军旗,逃散的马匹,以及四散的武器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城墙上鏖战一整夜疲惫之极的守军们,爆发出了欢呼声。
雷恺站在城墙上,一边擦泪一边咧着嘴笑道:“真他娘的……老子打了几十年仗,这是赢得最爽的一次!天佑神助我大乾!”
士兵们一同欢呼道:“天佑大乾!吾王永昌!”
傅双林站在一旁,看着下边战场,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很快便又收回道:“穷寇莫追,命我们的人回城,然后派人去探开平城,王爷那边到底如何了。”
雷恺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忧色,毕竟他两个儿子跟着楚昭出征。他转头看了看傅双林,他脸颊苍白犹如失血,但眼神却依然憔悴而锋利,这几日日夜操劳,双目里也都含了血丝,这次破围有赖于他智谋过人,他不免也有些关心道:“傅公公这几日也操劳了,还先回去歇息吧。”
傅双林的确感觉到了疲惫,他与雷恺拱手道别道:“诸将士犒劳还请将军负责,需要支银子只管和何长史那边说,将军也好好歇息,这几日将军尽心尽力守城,居功甚伟,等王爷回来后我必为将军请功。”
雷恺看他丝毫不居功,心下更是暗自佩服他年纪轻轻如此会做人,又是肃王身边近人,只怕将来更会不可限量,忙大笑着推让道:“不敢当不敢当,傅公公运筹帷幄,才是当居首功!”
两人互相推让了一番,才分头各自回去,傅双林回了王府,先叫人问了问小世子的情况,知道一切安好后,又命王府侍卫注意防备,一连又安排了几项收尾事项,才回了自己房。他素性|爱洁,叫人送了热水来,泡在木桶里几乎就已几乎疲惫睡着,还是敬忠摇醒他,他才草草擦洗干后上床倒头便睡。
孰料这一睡却睡得不大好,不是梦到城破后狄戎人屠城,到处都是前世做梦见过的各种屠杀的照片以及网上见过的史实披露,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又梦到小世子被人一刀劈成两半,楚昭浑身血淋淋站在他身后问他:“你就是这样辜负我的托付的?”一时楚昭又仿佛和从前一样雍容典雅,旁边坐着雪石,他笑着对傅双林点头:“你好好把寿哥儿养大吧!”
这一觉睡得十分疲惫,傅双林起了身仍是觉得自己依然在噩梦之中一般,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是后怕,前生后世第一次逞英雄,却是冒了极大的险,自己心中何尝不是忐忑不安?即便如今脱了险,他到底也是觉得对不住楚昭,没有将小世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再加上如今楚昭行踪不明,他思虑过多,难免梦中反复牵挂。
他命人去厨房传了些定神养气的百合粥来,勉力吃了些,仍是觉得有些没养过神来,然而战后诸事已不断有人报了过来给他,他打起精神批了几笔开支出去,雷恺那边便已遣了人来报,道是朝廷大军明日便到,请他明日和城中镇守将士、地方官员尽皆做好迎接武靖公进城的准备。
傅双林将那折子看了又看,着实恶上心头,怒极反笑,他们这胼手砥足咬牙守了这么些天的城,苦盼着朝廷大军来,结果早不来晚不来,他们突围了,这朝廷大军才姗姗来迟了!
不过这次他们的打算却落了空,想来他们的打算,差一些的是等大宁失了城,他们再夺回来,又或者是大宁府苦守多日,他们犹如天神降临一般来拯救,那自然是大宁府上下将士官员百姓都要感激涕零,对武靖公感恩戴德,可惜如今他们偏偏靠自己一城之力,得天之佑,以少胜多,将十万围城狄戎给破了!这下武靖公可就尴尬了,功没抢到,反而迟迟不到惹了一身腥,只怕心里正憋屈着呢。
傅双林想到此,心头极为痛快,出去见了雷恺,果然他也是神清气爽,握着他的手笑道:“老弟,这次我们可为王爷在朝廷长了脸了!我已叫幕僚拟了战报,一会儿给老弟看了马上就飞报朝廷,这迎朝廷大军的事,一切皆有定例,老弟只管让他们下边人操劳去,明日老公爷一路赶路风尘仆仆,只怕脾气不大好,我们且先忍耐着敷衍过去,他们要什么只管给什么便是,等王爷回来定会为咱们请功做主。”
双林知道雷恺是个老官油子了,如今如此含蓄的提点他不要在武靖公面前炫功低调做人,已算是真心实意将他当成自己人了,笑道:“我知道些什么,一切单凭将军做主便是了。”
雷恺哈哈大笑,心头显然出了一口窝囊气,十分愉快。双林又问:“不知王爷那边可有消息?”雷恺道:“去开平回来的斥候回报,说如今开平城镇守了两万兵力,王爷带了三万人去追击逃兵,尚未归来,也还没有确实消息,如今朝廷大军也来了,狄人们刚刚被我们重创击溃,重整队伍想必还需要时间,大宁开平这两城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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