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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那小孩子般的样子,我只觉得心头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好她已经飞远了,自己那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茫然恍惚,心神不定,手心冒汗,双颊微微发烫。我一向以为这是凡人或者是还未断了凡心的散仙才会有的神态。若然,便是我还未能断了****,不够超脱,动了凡心。
那****改变了原本计划的教法,不再照着天尊给的书卷念。把他们全都叫出学堂,在昆仑墟的花园里幻化了个擂台。让众位学生用自家的法术和只会昆仑墟法术的云琼比试,原本我以为云琼没悟出昆仑墟法术的精华,会落下风,想在一旁指点只是未曾想到她全轻松赢了。那般聪慧有悟性的女子我想整个天界再也不会有了。
一众学生又惊又讶,三五成群的讨论着。这场比试的确达到目的了,至少下午课堂上,没有一个座位是空的,大家也都认真听我讲,积极提问,积极讨论。
那天的课业结束后,我在清簌轩等了她快一个时辰,我不知道怎地心头一阵撕扯疼痛,焦灼不安,便出去寻她。结果发现,她掉进了净水谭,拼命挣扎着,却没有呼救。不管是仙妖还是鬼魔,只要沾了净水潭的水,便使不出任何法术的,只能靠本能。我只顾着跳下去救她,却忘了我自己根本不会水性。在水里,我看见她痛苦害怕的样子,只觉我的心被掏空了一般,我告诉自己要保护她,不可以让任何事物伤害她,我拼尽全力靠近她。
我忘了我们怎么上岸的,我隐隐约约记得在水里,我拉住了她的手,还是我抱住了她?醒来的时候,她坐在我身边,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心。我着实开心,不经意间,开心的情绪在脸上绽开,微笑着看着她。
“你不会凫水干嘛跳下去,害得我还得拽着你上来。”
“怎么是你背我上来?你会水性的话,为何一直在挣扎,你难道希望我看着你落水不救?”
“我掉下去那会确实不会水性,也确实挣扎了好一会儿,不过我挣扎的时候我的灵蛊飞了出来,我想是哥哥感知到我有危险,用角玉招呼出我的灵蛊,灵蛊拉着我上岸了,你要是不下来我还能早点上岸呢,你虽清瘦,可毕竟尺寸在那,也不轻。”
“看来暮离渊我还得好好谢谢云琼,你们会巫蛊术?”这传说中巫蛊术早在上古洪荒时期就失传了,原来女娲一族还保留着。
“不跟你说话了,你回清簌轩好生休息去,我看我哥哥快来了,我得出去见见他,要不他又该不放心,要带我回族里了。”她捏攥着手链上坠着的微微发光的紫红角玉,略显担忧地说道,低着个头闷头往行。
“我同你一起去,我定不会让他带你回去的。”我大声说道。
“我得回去换套衣服,你难道也要同我一起去女学生们的宿处。你赶紧回清簌轩换身衣服,你们神仙虽不会生病,但这番模样给他人看见了也不好吧。暮离渊夫子。”她听到我的话,回过头微笑着说道。
她刚刚笑着的样子跟以往截然不同,我说不明白,明明还是一样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之前没有的东西。等她走远了,我才回过神来,她为何会掉进这净水潭?说好下了课堂去清簌轩给她补昨日下午的课业,学堂到清簌轩是不用经过净水潭的。
第二天在学堂里,我发现那位被仙界众人称为第一美人的任青玄总是有意无意的挑衅云琼,云琼越是躲着不理会她,她就越发的刻薄。我猜昨日的事,应该跟这个仙子有关系。那天午休的时候我便叫了那任青玄出来问话,只是没想到,她竟跟我说她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决定要与我双修。我一再问她昨日的事是不是与她有关,她只是一再的冷笑,那笑容仿佛寒冰铸成的剑,冰冷刺骨寒气锥心。
看着这天上最美的容颜,我只觉得厌恶,她的内心该是怎么样的丑恶,竟想要了云琼的性命。我没想问她为什么,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倒拉住我的胳膊,嘲讽的说道:“若不是她和你走的太近,我不会想着去警告她。若不是她”
我没心情听她说下去,奋力甩开她的手,速速离开了。这个女子简直不可理喻,我和云琼走得近与她何干,她凭什么警告,她对我生了情愫是她的事,与我无关系,与云琼更无半分关系。她所谓的警告就差点要了云琼性命,我没权利让她离开昆仑墟,但是我必须保护好云琼,不能再让她受一分一毫的伤害。
后来,我渐渐明白情这东西是三界六道最能迷惑众生,最能教众生疯魔,为它不顾生死不管对错。从前我认为那些传闻美妙甜蜜温暖幸福的情,我未曾见识过,我尝到的只有酸楚苦痛。现在回想,初遇云琼时,自己的心里不尽全是满满的幸福么。那时,笑容会不经意间浮在脸上,那时,总有股温柔的暖意在心上穿流。几千年来最幸福的时光便是那几日,只有那几日,那之前,自己为了空桑而活,无谓幸福,那之后,陷在深深地嫉恨里无法自拔。
那日下了课堂,我领着小仙童去云琼的住处把她的东西搬到了清簌轩隔壁的玉珀斋。云琼没有阻止我们,只是一路上低着个头不说话。到了玉珀斋,小仙童整理完出去后,她才张开口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你安心的住在这,我就在隔壁。暮离渊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一分一毫的伤害。”我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回答道。
她点了点头,解开戴在右手的角玉链子,“这个给你,若是我有危险的话,它会发出光,会带着你找到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链,紧紧的攥着,生怕它会掉下去,轻轻的放入衣襟里。我以为它会一直稳稳妥妥的待在衣襟,陪着我。直到云琼魂飞魄散那天,角玉从我衣襟飞了出来,闪着刺眼的光,坠落,一声闷响,彻底碎裂,一片片拾起。碎些的渣子,一点一点捻起来。耗费神力把它还原,虽未见裂痕,可再也不是从前的那块,没有云琼递给我时的温度,气息。
有一日,小芷蓉瞥见角玉链子,说:“暮离渊,把这个还给我,以后我要交给姑姑生的宝宝,我父亲那块就是给了我,父亲给我的时候说过这是我们女娲族的传世宝物,姑姑怎么会给你这个外人呢?是你偷的?捡的?肯定不是姑姑给你的。肯定不是。”芷蓉那时来空桑不久,她也还小,不懂什么礼仪,只管叫我暮离渊,没什么尊卑大小之分,经常撒泼耍赖,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乖。我慢慢觉得这样随她宠她会把她惯坏,渐渐对她管得严格,大概是她知道我是为她好,她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谦卑有礼,素雅轻淡,偶尔的出格都是为了逗我笑。这一百多年来,若不是芷蓉,我的生活大概就只剩下恨,恨自己没有随云琼去魔族一同作战,恨北方空桑那位对云琼的冷漠,恨自己无能没办法让云琼魂魄复位。
暮离渊看着幻虚镜像里正在舞剑的风芷蓉,会心一笑,学的时候若上点心,就不会舞得这般难看了,不过毕竟是子澈亲自教的蜀山剑法,实用防身,在凡间也算得一等一的高手。这丫头虽然越来越乖巧懂事,行为举止也越发淑女,只是贪吃的很,练法术时又总爱偷懒,若是遇到个什么小妖小鬼的都怕她对付不了,不敢让她出了空桑。还好她深得子卿和子澈的喜爱,子澈眼虽盲了却极聪明,半哄半骗的教她学会了蜀山剑法,子卿虽然总是逗弄她,拿她寻开心,其实却是最宠她的,他可以欺负她,别人是万万不可以的,就连子澈对她大声说句话都要被他骂的。
幽冥府的阎绫素竟然也去了凡间,现在知道为何那司命小神非得让我那个时辰把芷蓉放在那个山洞,原来是为了他家主人文昌帝君。阎绫素为文昌帝君做的那些个惊天动地的事,自己没有少听仙友们谈论。她口中的梓潼定是文昌帝君,只是不曾想到会是芷蓉遇见的第一个男子。细细对比,的确和文昌帝君一般风流倜傥。
原以为芷蓉只会些基本的女娲族巫蛊术,没想到已经这般厉害了,看来她还是有好好看云琼交给她的女娲族天书。现在只希望自己封印她在北方空桑的那段记忆不会被蛊灵唤醒。紫竺果的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其实她一直清楚我为了云琼做的事。那次,她偷听到任青玄和我说的话,她和我一样希望云琼醒来,可她眼睛里却满是担忧,她还说暮离渊在她心里同她姑姑一样重要,不要暮离渊做不好的事。只不过这回,她眼神里好像更多的失望失落。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毕竟她比我更了解女娲族人。我求来的法子是一般的神仙定是管用的,只是女娲族人跟神仙不同,与凡人也不同。我去东海水族龙宫求了护住仙身的水晶塚,那时我才知道灵宝天尊为何执意要我收东海龙王的四太子傲子卿为弟子。太上老君的书简记载着只要仙身完好,每隔九年喂一颗玉山的凝魂玉露幽冥府的紫竺果炼的仙丹,九九八十一年便能醒过来。可是这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她未见有醒的迹象,仙身反倒开始慢慢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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