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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鱼登上土坡,肃然道:“太子可去过南郊周文王灵台?”
李承乾一怔,道:“据闻那里只有一处遗址了,孤不曾去过。”
李鱼点头道:“不错!那是周朝初年,文王所建,去今近两千年了。周时建筑尽数毁灭,湮为黄土,惟灵台孤立,两千年不倒!”
李鱼又一指脚下正在奠基的坑道,问道:“太子可知这处灵台建于何时?”
李承乾又一怔,道:“这个……孤只研习经国之学,便觉繁博无比,哪有余力再研究灵台历史?”
李鱼道:“此为汉代所造,今陛下欲重建灵台,彰我大唐气象。只拆这灵台,便耗尽无数力量,若是不曾拆了它,再有千年,它也仍将迄立人间。我大唐,将有多少年国祚?”
李承乾眉头一皱:“我大唐岂是周、汉可比!周有江山八百年,汉拥天下四百年,我大唐,千秋万代,远超周汉!”
李鱼道:“那么,太子亲自监造的这座灵台,想让它存世多少年?”
李承乾沉下脸来:“李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鱼道:“如此建筑,若是三五十年上百年,甚至一场暴雨之后,就在明年!”
李鱼的语气猛然提高,盯着李承乾,语调又缓缓降落下来:“它垮了,那时,该怎么办呢?”
李承乾猛然退了一步,但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愤怒,马上让他刚刚微坍的肩膀又挺了起来:“他威胁我!他居然敢威胁我!”
这个认知让李承乾无比愤怒,他怒喝道:“如何让它保证质量,那是你的事!孤所要求的,只有一样,三月三日前,你,必须、一定,把它给孤建好!能完成,你就干!完不干,你滚蛋!”
“臣是陛下钦定的监造,不敢渎职,亦不敢辞职!太子可以说与皇帝陛下知道,下旨免了臣的职,臣就滚蛋!”
四下里的军人、工匠,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一句“有种!”要不是忌讳着那面皮都发了紫的人是当今太子,早就脱口而出了。
李鱼这句话的确是很带种,虽然……要打点折扣。因为在旁人眼中,这位是未来的皇帝,而李鱼很清楚,这货成不了皇帝。但李鱼根本记不清他是哪一年失去太子之位的,而在此之前,他始终是储君。
一个储君,要收拾他一个七品小官,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能说出这样一番铿锵有力、针锋相对的话来,李鱼的确是勇气可嘉。
站在坡下的包继业心道:“要完!本以为可以抱上一棵参天大树了,没成想,这树要夭折!”虽然有点失望,可这市井中人,反而更重义气。李鱼显然不懂工期长短的重要,是真心听取了他的意见,才跑去跟太子硬扛的。况且,这么多年磨练,包继业也看出来了,就算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些权贵人物为了取悦更高位者,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只是在明知其不可为的前提下,他们会提前就找好替死鬼,比如自己这种人。
所以,包继业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这样的汉子,可交!
他若仕途立得住,这棵大树抱定了,淹死都不撒手!
他若仕途无望,这样响当当一条汉子,也绝不会没落,可以做一生的知交!
李鱼这番话说出来,可真就与太子将上了,李承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鱼道:“你……你你……你好大的狗胆……”
这时候,有人远远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李鱼微微一错眼珠,向发声处看去,就见高阳小公主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兴冲冲地跑过来,二人一边跑,一边还好奇地左顾右盼,显然一贯活在象牙塔里的两个人,压根儿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太子哥哥,你出来玩,怎么不喊我一声,我带小治来看你。”
高阳公主笑嘻嘻地说完,向李鱼打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李鱼听她一说,心中却是一动,小治?李治?这位才是未来大唐的主人,整个天下的主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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