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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亥时,大兴宫灯火幽微。
一个老宫女边给苏丽华铺床边唉声叹气。
梳整完毕的苏丽华听见走了过去:“姑姑怎么了,何时不顺心?”
宫女畏缩一惊,紧急闭口,后在苏丽华不可回避的目光中抹起了眼泪:“娘娘恕罪,老奴只是在叹自己命不好。”
苏丽华微微偏首,及腰的乌发披洒纤细的肩头:“姑姑怎地突然有此感慨?”
老宫女神色黯然许久,吐露道:“老奴刚才给娘娘准备就寝,触手罗衾冰凉,由而想到老奴服侍过的主子都不受先皇宠爱,如今带着这身霉运又来到娘娘身边,恐是连累了娘娘。”
苏丽华抚上她的肩头,宽释道:“姑姑你多想了……”
未等她说完,老宫女连连摇头:“并非老奴多想,老奴命数从不旺主,娘娘入宫至今未承圣露,都是受老奴牵连。眼下……眼下宫中陆陆续续又进来十几位新妃,往后、往后娘娘……”
老宫女说不下去这堪忧,苏丽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按在她肩头的手拍了两下:“皇上有今日之位,那些世家功不可没,按道理是要论功行赏的,但总有些人是有功大才疏不堪委以重任的,为平衡他们的利益,所以用联姻来巩固他们的关系。”
老宫女目光呆直地看着苏丽华:“娘娘,老奴不是说这个。”
苏丽华微微一笑,催促:“本宫懂,别为本宫费神了。天色不早,你且回去歇息吧!”
老宫女叹了口气,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还欲望再说话,一偏头,脸色一白扑通直接跪成了五体投地。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丽华转头,心口一跳,只见隔着隐约的屏风,外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赭黄色的身影。
苏丽华不敢怠慢赶紧迎了出去,一看內侍太监楚公公和跪在门口的宫女,便知道是凤越没让通传。不过这会也顾不上其他了,上前欠膝跪下:“陛下万岁,臣妾怠慢未及恭迎圣驾,罪该万死。”
凤越伸手将她轻托起:“爱妃不必拘束,朕是偶过春华宫,忽觉腹中饥饿,临时起意进你这儿找些填腹之食。”
苏丽华环顾一周,打量屋里有什么可吃的,就看见了老宫女两手攥握胸前,满面潮红,兴奋得一个劲地给她挤眉弄眼,又期待又生怕的样子。
苏丽华哪能不会意,继续看了一会儿屋子,对凤越道:“臣妾这里只有些瓜果,夜食伤胃,还是嘱咐御膳房给陛下做些热膳来用吧!”
留我?
凤越颇有深意地看了苏丽华一眼,从善如流:“也好,就让御膳房下两碗面来!”说着迈步走到案前坐下。
不等主子们开口,楚公公已领命去安排,老宫女也招呼一帮小宫女去张罗。
苏丽华陪凤越坐下,不一会儿宫人就敬上了茶水、坚果。东西匆匆端上来,人匆匆退下去,生怕打扰了什么似的。
苏丽华是第一次这么单独和凤越相处,对方是皇帝,也是她的丈夫,说不紧张是假的。于是觉得这样的场合不应该太冷场,便主动问凤越最近龙体是否劳累,凤越回答“尚好”,凤越便问她宫里可住得习惯,她也回答“尚好。
二人就这样一来一去说了半天客套话,苏丽华快没词了,凤越拿起一份折子递给她:“朕这里有份折子,你看看上面所奏如何?”
这折子凤越进来时候就捏在手里,坐下后就放在手边,苏丽华本没有在意。
苏丽华没说什么“臣妾惶恐,不敢干涉内。政”这种话,顺从地接过折子。
凤越能给她看的东西必定是无虞的。
这种信任她也不知是何时有的,除了姐姐,她很少如此相信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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