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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心工厂逃出来,郁如一直在外流浪。
虽说从黑心工厂背靠的大山里走出来,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村庄,但那村庄的人,所说的方言跟黑心工厂的管理层说的是一样的。她听不懂,无法断定那些人究竟是在说家常还是在说今天杀哪个人。她害怕村子里的人是管理人的同伙,向他们求助会被再次绑架,便一路乞讨,自己走。
她不认识几个字,只知道家所在的地方叫河城,只认识“河城”两个字,所以看到哪里有“河”字,她就往哪里走。她没有方向,也认不得方向,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往人多和小孩多,车子多的地方去。
这一路,天亮了她就开始走,天黑了就睡觉。她睡在各种各样的洞里和坑里,如遇村庄,就偷偷溜进人家家里的鸡圈、鸭圈、狗窝里睡觉,并且偷吃偷拿那些家禽的食物和水。每遇到一个垃圾桶,她都会仔仔细细翻一遍,把里面能用的东西都翻找出来整理好带着。
说来也怪,不知是因她是孩子,看起来没有攻击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些家禽,尤其是鸡鸭鹅这几类,见了她虽会害怕躲避,却不会“咯咯哒哒”地大吼大叫,只会安静地退让位置让她待着。那些家犬呢,也不朝她吠,只是紧紧盯着她。
多亏了它们配合,在某些关键时刻,郁如有了避身之所。
野草和树叶是她的食物来源之一,垃圾桶里的食物、水、烂衣服,也都是她需要的,那些东西或许已经脏污不堪,发酸发臭了,但为了活着,她将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有的时候,她实在是找不到吃的了,就向人讨饭。那些人会询问她来自何方,经历了什么,还会邀请她到家里面坐,她通通没有理会。一来,生人让她感到恐惧,让她怕得说不出话,她无法交流,二来,她害怕那人是人贩子。
有了第一次被骗的经历,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她只信她自己。流浪在外,她跟人接触的唯一理由就是要饭,只要饭一到手,她马上就跑,绝不待在给她饭的那人家里吃。
这样穷途潦倒的日子,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过长期的跋山涉水,她的鞋子早就烂得不能再烂,一路上,她几乎是赤着脚在走的,她的双脚因此满是伤口。
当痛得不能再走路了,她就观察路上运货的车,趁着车子停下,偷偷溜进去,把自己藏到那些货物下面。她不在乎车子要开到哪里去,她只想要远离黑心工厂所在的地方,越远越好。
郁如走啊,走啊,走了很远的路,最终在一个小县城里的某条街道上停下。这里是她梦寐以求的人多和孩子多,而且还有她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公交车在路上穿梭。
来到这,她用了半年之多。
她满身污渍,衣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全是或结痂,或溃烂发脓,或还在冒着血的伤口。这样的狼狈,让她像个被丢弃的小垃圾一样立在街道上。路人纷纷侧目,打量她,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电视里说,大城市里有很多机遇,她觉得她可以停下了,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机遇,把握机遇。走到这,她也真的走不动了,无力思考了。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最终倒在了人们的目光中。
混沌之中,她迷迷蒙蒙地听到有人朝她走来,她的身体本能地缩起,想要爬走,但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郁如再次醒来,人躺在了一张洁白柔软的小床上面。
她微微睁着眼睛,抬眼看去,就见自己处在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周围布置简单,跟普通人的住所一样。只不过,这住所放的床有点多,有三张,还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掺杂药品的味道。
目光再往下瞥去,她全身上下都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厚厚的纱布裹了好几层,掩盖了她的伤口和身上的血迹。她现在膨胀得就像一个被抽掉一半棉花的小玩偶。
在她旁边,一张床上边躺着一个病人,是个中年妇女,精神状态良好,全身上下完好,只有腿被吊着,人是醒着的,有个年轻女人正坐在床边给她喂饭吃,同时小声聊着天。
郁如认得这样的布置和包扎,这是医院的环境,也是医生会干的事,她在电视里看过。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困获救,郁如的气息趋于平稳,目光平静地打量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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