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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翎一脸不开心地在宜春殿歇下了,淑妃娘娘带了贴身丫鬟锦兰乘轿撵出发,待到抵达碧霞宫时已是深夜。雪夜极寒,锦兰为淑妃添了一件大髦,又换了个新的汤婆子,而这时,几个小太监闻声哈着腰伺候来了。
“哟,这不是淑妃娘娘吗?”见了淑妃,小太监不由有些意外,“公主不是去宜春殿了吗,怎的……”
“娘娘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锦兰站在院门口,一脸的倨傲。
“是,是,娘娘请问,小的定是不敢隐瞒分毫……”
小太监们脸上陪着谄媚的笑意,身子却在瑟瑟发抖,毕竟,娘娘深夜造访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但是,又为了什么呢?难道,竟是调查公主请来的那两个姑娘?看娘娘的神色,应该是如此,这样想着,小太监们却也不敢笃定。
“这里,是不是来了两个面生的姑娘?”
“是,是,公主留她们借宿一宿,小的不敢干涉……”果然如此,小太监们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她们人呢?”锦兰依旧不依不饶。
“回娘娘,公主迟迟未归,她们已经在偏殿厢房歇下了。”
“歇下了?现在就带我去见她们,莫要打草惊蛇。”
“是。”
现在才什么时辰,竟然就歇下了?淑妃自是不信的,让锦兰提了盏宫灯,自己在小太监的簇拥下随之快步走进了碧霞宫的内院。
绕过院子里的太湖石假山,前面一间小厢房中亮着些许烛光,里面隐隐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烛光也随之微微地跳动,泛着昏黄的暖意。淑妃一心要看她们在做何事,令身旁的小太监们噤声,然后又向锦兰使了个眼色,锦兰上前几步,一使劲便把门给推开了。
此时此刻,女孩们正双双地趴在榻上,十指翻飞编绕着红绳。而身边的,则是一个个已经编好的五彩络子,个个都精巧绝伦,让人看了就想捧在手心里。
房中摆了一个小小的炭盆,暖意融融,女孩们正在专专心心地打着络子,画面温馨又和谐。只是,门被推开,冷气骤然灌入,让她们不由打了个哆嗦。
“翎儿?你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其它的……”说着话,孟寒心转过了头来,看见门口竟是立了个一身华服的美妇,一双凤目颇有几分的凌厉。
“你是……”一看那美妇的装束,便可知她非富即贵,翎儿迟迟未归,她却来了,难道她就是……翎儿的娘亲?
“大胆,见了淑妃娘娘还不下跪!”锦兰揪着帕子喝到。
“无妨,你就是孟寒心了吧?既是太子未来的侧妃,便不必行此大礼。”淑妃的语气淡淡的,慢条斯理。
“在下孟寒心,拜见淑妃娘娘,方才未察觉娘娘进屋,礼数怠慢之处,还请娘娘责罚。”说着话,孟寒心与漓儿双双跪下了,“淑妃娘娘身份尊贵,心儿就算是未来嫁做太子殿下侧妃,也不能有见了娘娘不拜的道理啊……”
“不错,是一个懂规矩的。”此情此景,淑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窗边的美人靠上落了座。方才的话,并不是发自内心,纯属试炼罢了。看这心儿姑娘不骄不躁,跪得干净又大方,看来也是识礼数懂规矩的女孩,多半不会把翎儿往坏了教去。
“孟姑娘,听说你并不是秦国的本地人,却辗转来到秦国,入了太子的眼还结识了翎儿,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你还是如实向本宫讲讲吧。放心,本宫自是不会泄露一分一毫,下人们也是不敢说出去的。”淑妃的语气柔软了下来。
“唉,”孟寒心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心儿本是卫国宰相孟韫的嫡女,奈何一场大火却把整个孟府都烧了,府中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活活烧死了,也包括爹爹孟韫。心儿虽是家被毁,却也弹得一手好琴,所以辗转成了卖艺不卖身的乐姬,头一遭亮相便被相中带到秦国,赠给了杜大人。机缘巧合之下,杜大人得知爹爹竟是他昔日的挚友,娘亲也和杜夫人关系甚亲,于是心儿便被收养成义女,碰巧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垂青……后来……”
“后来的,本宫知道,因为翎儿总爱往杜大人那里跑。唉,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说着话,淑妃娘娘不由偷偷洒了几滴泪,“你既是孟府的嫡小姐,诗词歌赋该是不在话下吧。”虽是心生同情,但此话真伪还需考究一番。
“这……还请娘娘尽管问,心儿试试吧!”还好,孟寒心前世虽是历史不拔尖,国学却学得不错,或许正好能派上用场。
“却也不难,如此雪夜,姑娘自选韵律作首与雪有关的小令便好。”
“这……心儿便献丑了。”说着话,孟寒心飞快地在脑中搜索学过的诗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应该可以吧,盗用了柳宗元的诗句,也不知是否是妥当的,孟寒心心中忐忑不安。
“独钓寒江雪……倒颇有几分意趣。看来,姑娘虽小,却也是个通达世事心胸豁达之人,竟能立刻作得出如此既格式新颖又朗朗上口的好诗。”细细品味诗中的意味,淑妃娘娘由衷赞道。
“姑娘才华横溢,不如再作一首,就咏这月夜吧。”
“是。”孟寒心恭谨地应下,沉吟片刻,便又回忆出了几句好诗。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几句,又是来自杜甫的诗歌,与自己此刻的心情相关联,却也应景。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两句,来得甚妙!”淑妃再度沉吟,“姑娘该不会是想家了吧……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华,埋没了委实可惜,不如就留在碧霞宫给翎儿开蒙吧!”
“这……”自己的诗句不过以前背过的信手拈来,若是真论才华,当属公孙公子,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只是,自己的不过记忆力好,作诗这种事其实半点也不会,若是真的被派去给公主开蒙,怕是没几天就要露馅儿……方才的一番自作聪明,如今看来简直是在花样作死,唉,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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