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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场响起一片“嗡嗡”声。
“朱、潘二公所争论者,只是针对洪涝年景漕河淤塞难题,实则干旱年景也不少,漕运难题更大。”刑部侍郎朱大器道,“运河自江而淮,自淮而黄,自黄而汶,自汶而卫,盈盈衣带,不绝如线。因黄河屡决,泛滥为害,遂塞张秋口,而自徐州至临清,专赖汶、泗诸水及泰山、莱芜诸县源泉以济之。诸泉涓涓如线,遇旱辄涸。而汶河至分水闸又分为二,其势遂微。每二三月间,水深不过尺许,虽极力挑浚,设闸启闭,然仅可支持,倘遇一夏无雨,则枯为陆矣!此难题也当一并考量。”
吏科给事中贾三近是山东峄县人,接言道:“宜引沁水,以济汶、卫。”
朱衡曾任河道总督,驻节济宁,对当地河流情形知之甚详,遂摇头道:“沁水之流甚微,即引之河渠,不足济长川之势,是画饼耳!”
“喔呀,如此看来,漕运难题委实棘手啊!”高拱不禁感慨了一句,“诸公有何高见,畅所欲言,大家想办法。”
“我常思之,前元也是定都北京,漕粮也产自东南,可并不靠运河,而是由海道以给京师。”御史李贞元道,“河运改行海运,不失为一个办法。”
“喔!这委实是个法子!”高拱高兴地说,“轮舶往还,费省而效捷。”
“别忘了祖制!”殷世儋瓮声道,“祖宗明旨禁海,我辈却在这里公开谈海运,不妥!”
“且不说祖制不允,”朱衡道,“海上风涛不虞,海运风险太大。”
潘季驯接言道:“成祖时无漕运,即是海运。运河之开,无风波之患,诚为良策,因之遂废海运。”
“时下运河已然不可专恃,海运因何不能一试?”高拱问,“海上风涛大,前元时不是照样仰仗海运?”
朱衡解释道:“海道风险在山东成山角,为避免此风险,缩短海运距离,元世祖时,即命打通莱州府麻湾到海沧口的胶莱河段,开胶莱运河,用益都、淄博、宁海兵万人、民夫万人开凿,五年方成。河道运粮水手、军人达二万,船千余艘,而岁运粮米只有六十万石。”
潘季驯接言道:“嘉靖二十年,曾一度全面疏浚胶莱运河,引张鲁河、白河、现河、五龙河诸水,以增胶莱运河水势;同时建海仓口、新河、杨家圈、玉皇庙、周家、亭口、窝铺、吴家口、陈村九闸,以调节河道水位,并置浮梁,建官署以守。后因倭患日炽,胶莱河漕运再废。”
“今日是廷议漕运的,怎么扯到胶莱海道上去了?”殷世儋不满地说。
高拱似乎没有听到,掰着手指头道:“我来梳理一下:前元时为避海上风涛,开胶莱河;胶莱河过窄,运量有限;国朝嘉靖年间也曾一度疏浚,因倭患放弃通过胶莱海道漕运。”他兴奋地说,“过窄可以拓宽,倭患时下已不足虑。”他一扬手,“今日廷议,获益匪浅!当另辟蹊径,畅通漕运!”
“啊?!”议场一片惊叹声,随即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我看也不必再议了!”高拱兴奋地说。说罢,精神饱满地走出文华殿,又回身高声道,“李御史——,请随我到朝房来。”
李贞元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高拱点头,道:“请你把胶莱河相关情形,仔细说说。”
“玄翁之意是开胶莱新河?”张居正在旁边问。
“开胶莱新河!”高拱满脸兴奋地说。
“这…”张居正一脸疑云,“玄翁,开胶莱新河,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还是先命潘季驯疏浚漕河为好。”
“疏浚漕河是权宜之计,自可先办,”高拱道,“根本之策是开胶莱新河。”
张居正欲言又止,蹙眉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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