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颌王府议事厅中一片沉闷,夏牧朝和夏承炫、梅远尘及几位王府亲信依次坐着。
“獬豸,你与他们有交手过,可能从他们武功路数看出这些人来历?”夏牧朝脸色不悦,沉声向獬豸问道。
梅远尘背夏承漪回到马轿后,众人急往回赶,午时三刻才抵达王府。回府后,夏承炫令獬豸、应声先行向颌王详细报知今日发生遇袭之事,自己与梅远尘把夏承漪、海棠送回房后,亦径直行往府中议事厅。此时,夏牧朝与杜翀、獬豸、应声及其他两位老者已在论议。
“王爷,当时围攻海棠姑娘的有五人。除一人被我一掌制服外,其余有四人与属下交过手,四人武功皆是不弱,绝非寻常卫兵可敌。属下有意让招,陪他们各交手了六七个来回,发现他们的招式、身法却并非同出,有两人使了天山派的点星手,有一人用了浊流寺的双龙伏魔拳,另一人东一招西一招,看不出甚么名堂。这五人都有一些的内功的底子,招数路子都粗野不堪,像是江湖中的人所为,但又全然没有大派别的门面。”獬豸细细回想过招情形,一一分析道。
“不错,与属下交手的有三人。三个都使了几招崮山剑法,其中一个还用过两招霸州梁家的九甲小擒拿。但他们的招式都是空有虚把式,没对上路子,倒像是这些派别的外门弟子。”应声亦说出了自己判断。
夏牧朝听了眉头一皱,脸色一凛,沉声言道:“颌王府与江湖门派,素来没有甚么瓜葛。今这没来由的,竟敢对我们颌王府下手!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只怕往后还不得安生了!”看向獬豸问道:“受伤的几人尚在何处?”
“歹人被制住后,属下便安排人报知都府衙门了,按脚程,此时他们当在解往都府衙门牢房的路上。待在衙门造了册,属下再派人把那五人引到王府来审问。”獬豸答道。颌王府虽贵重显赫,却并无抓捕嫌犯之权,但事关颌王世子、郡主安危,颌王府依律可参与此案审查。獬豸在王府从事多年,于这中间门道,自然熟门熟路。
不想夏牧朝却摇了摇头道:“此事绝非寻常江湖亡命徒绑人造事这般简单!”又向杜翀、应声道:“你执王府金令往柳竹林去,路上定会碰上府衙的人,无论如何要把人带到王府。应声,你与杜翀同去。此事时久恐生变故,你二人速去速回!”二人得了明令,半个呼吸亦不敢耽搁,急急从座上起身退了下去。他们走后,旁边两老者亦悄悄退去。
“父王,莫非你以为,是有人会杀人灭口?”夏承炫站起来,走近夏牧朝问道。
“此事或涉朝局政争,寻常江湖帮派,想来没这个胆量。派出他们行事之人,当会设法接应营救,若一旦救不成,为防事情败漏,指不定会杀人灭口。无论是阻止他们救人抑或阻止他们杀人,都府衙门都未必靠不住。”夏牧朝冷声道:“追查凶手之事,只能靠王府的人来办!”这不是王府眷属第一次遇袭,但结合当下朝局,夏牧朝却从未如此担心。
“父王说的是!”夏承炫抚掌道:“只盼杜总管和应声师父赶在他们下手前赶到!”几人听了,皆微微点头。
“哼!就怕他们不出手。一并解决了,倒省去我们到处找的功夫!”夏牧朝离座负手而行,望着厅外,冷冷道:“只要他们尚在都城之中,无论他们有多少人,都定让他们有去无回!梼杌、华方两位师傅的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能从他二人联手下逃脱的,整个大华也不过十数人!”原来,适才从座上悄然下去的两位老者,正是府中排第一、三的高手:梼杌和华方。
此刻余人已退尽,议事厅中只剩夏牧朝、夏承炫和梅远尘三人。
“呵呵,今日倒难得,我们父子三人可以坐一块儿。去偏厅罢,上点酒菜,我们爷仨儿好好聊聊。”夏牧朝脸上已全无先前沉郁,笑谓二人道,说完往偏厅行去,夏承炫、梅远尘对视一眼,走到厅外向下人吩咐几句,便快步跟了过去。
“你们也坐下吧。”夏牧朝对夏承炫、梅远尘道:“正好一起用午膳。”此时正是午膳饭点,伙房早已备好酒菜,三人才在小餐桌坐下,小婢便端来了食盘,几样精致小菜奉上。夏牧朝拿起碗筷,对二人温声道:“先用膳,可别饿着!吃饱了,慢慢聊。”
三人都是真饿了,小菜也不足量,几碟菜一壶酒很快便饮食一空,伺立一旁小婢收拾干净,上了一壶酒,便阖门退了下去。
“这般衣食无忧的时日,不知能延续多久!”夏牧朝轻轻叹道,眼神中自有无尽落寞。
“父王,朝廷真到了举步维艰之境么?”夏承炫眼神炽热问道。
夏牧朝看着爱子,伸手摸了摸他头,笑道:“便是有再大的难处,现下亦有父王撑着,你先前怎般,现在亦怎般便好。你们年纪尚小,甚么都可以学,却甚么都无需去做。再过几年,等年纪再长些,便是你们想推却,我也是不允了。”眼中、语中,实有无尽的爱意。“不过你们终究非寻常家的子弟,以如今之年岁,政事自然可涉猎。朝中之事,我确当多与你们说些。”二人听了重重点头,实盼能分担父王、义父重担之万一。
“前几年盐荒、天灾遍及十余郡,百姓度日多艰辛。且大华积弊多年,官员贪墨之风难治,民怨渐重。地方大户、士族、帮派积聚大量银钱,竞相屯兵蓄力。据报,最大的江湖帮派,做私盐买卖的盐帮,帮众多达三万,帮中上下几乎个个执兵带锐,在地方横行无肆,各地官兵敢怒不敢言,至于平头百姓,就更不消说了。”夏牧朝神色凝重,自斟自饮一杯,接着道:“武林第一世家若州的徐家,公然训练府中仆从五千余人,哼,这些人若想做些歹事,便是寻常军队亦难以镇压,倘若想反,只怕也非难事。皇甫家、公羊家各自辖制兵力十三万,近四五年来,暗里又偷练了五万多人,可说是兵强马壮,虽说现下还未反,但反与不反仅在他们一念之间。反观朝廷,国库的银钱除了发饷便是赈灾,军资用度常有不足,马匹、兵器亦远远不足以应战需。虽有百万之军,能上打仗的,只怕不至四成之数!”说完,又连饮三杯。
“义父!”梅远尘素来敬重夏牧朝,这时方知他竟临如此苦困之境,心中难过,轻轻唤道。
夏牧朝摆了摆手,苦笑道:“无妨。”又斟一杯喝下,乃道:“此皆国中内忧,为父自认,若给我五年时间,藩王巨户屯兵之势,吏治浑浊之风皆可扭转。只是当下强敌环伺,去年入冬以来,兵部上报的敌国将兵入境之事,已有三十几次,显然是在探我朝边防虚实。厥国数十年来雨顺风调,吏治清明,现下国力之强已不在大华之下。再加上冼马国、沙陀国和雪国从旁掠阵。哼,现大华势弱他们势强,他们又岂愿错过如此数百年难有的良机?唉,只怕几年之内便有大战了!”说完,举壶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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