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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的父亲受伤后,总是她时时冲在前头将一家人护在身后,她都快要想不起被人护住的滋味了。
这几年里她独自面对过多少冷眼,扛下多少挫败,她已经记不清了。
可无数个深夜里,她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咬着被角流泪,怕家人担心不敢哭出声的那些委屈与无助,她是记得的。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云沛毕竟是个开府领军的公主殿下,对一个寻常商户平民家女子的执礼问安,应得迟些,或者干脆就不应,那也算不上什么怠慢与为难。
更称不上“欺负人”。
可云烈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刻她望着面前那个高大颀硕的背影,忽然想哭,却又想笑。
她咬着唇角轻垂脖颈,将自己的额虚虚抵住他的背心,额头若有似无地触及那略有些冰凉的春衫锦袍,她心中却像被打翻了一锅被熬滚的糖汁。
熨帖且甜黏地烫着心尖,徐徐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绵绵密密地温柔裹覆。
但与此同时,她眼中又有止不住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泪意。
最开始时,她只是想与云烈谈一笔“狼狈为奸”的交易;那时在她的预想中,云烈这个人,与她从前遭遇过的许多交易对象不会有太大不同。
用很多很多的钱,和很多很多的诚意,总是能打动他,促使他去权衡利弊,最终同意达成与她的合作。
可经过腊月廿九那日同游灯市的种种后,她就已经知道——
这个人,虽也会有审时度势的折中圆滑,但骨子里的一身正气和赤子之心,是足够纯粹的。
他为了临川军的粮草,可以适当收下一些她送上门的好处,却并不会全然贪婪无度;之后他认下了她的诚心,便就能抛开利益的交换,与她单纯友好地相交。
只是做他的朋友,就能被他庇护至此,那……若是更进一步,又会是怎样赤忱热烈又温柔的田地?
罗翠微无声地闭了眼,强自将眸中那些几欲汹涌的热泪忍了回去,任由心中的甜暖蜜意与酸楚懊恼相互撕扯。
若一开始她接近他的初心,不是那样有失敬重的算计图谋,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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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烈神色坚决,云沛也没计较罗翠微还在他的身后,只认真地对云烈劝道:“就是个助威的彩头,也不拘多少,哪怕你就拿两粒碎银出来那也算数啊!难得今日父皇高兴,你怎么也意思一下凑个热闹,别扫了他的兴。”
“没必要。”
云烈打小就不是个会卖乖的性子,他的这个答复倒半点不出云沛的意料。
他但凡手头有闲钱,都只愿拿去给同袍下属换吃换喝,哪肯为着他父皇一时心血来潮的兴致就去打肿脸充胖子。
“要不我借你行吗?”云沛却并不打算放弃游说他,“总归我日子比你好过点……”
云烈不屑轻哼:“你以为是个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就肯接的?”他也是会挑债主的好吧?
“那三个家伙可都是下了血本的!”也不知为何,云沛越说越急恼,“‘有些人’还在背后放了话,说今日要将熊孝义这杆临川军的大旗打个落花流水。人都说输人不输阵,你就不替他助个威势?”
云烈素来懒得在这种小事上与人争胜负,闻言只是淡淡“啧”了一声,正要彻底回绝,掌心却蓦地一凉。
他疑惑地低头回首,先看了看掌心里的缠金丝玉镯,又看了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罗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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