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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着颤,耳边轰鸣得厉害,几乎要忍不住叫出那个名字。
……棠棠。
教室内遍布
了天花板的数盏白炽灯在刹那间变得刺目,混着屋外金色的夕阳,刺得顾云深睁不开眼。他踉跄着走回桌子旁想要戴上墨镜,却忘了教室里还有一级讲台,被台阶绊了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去而复返的棠景意站在门外,犹豫着是要进去把自己落在抽屉里的充电宝拿回来,还是干脆就别要了直接走得了。
可见顾云深撑着地板,像是不舒服,连脊背都弯了下去。棠景意从未见他这样狼狈过,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顾总。”
棠景意伸手扶他,却被他攥住手臂,顾云深从喉咙里颤抖而短促的咕哝了一句话。声音很低,低沉又含混不清,像是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棠景意听清了,他在叫他。
棠棠。
顾云深用力地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因为痛苦而震颤得厉害,濡湿的睫毛同样不安地颤动着,鸦羽般掩下。
“顾总,”棠景意用了点力气把他扶起来,拖了张椅子让他坐下,“您没事吧。”
顾云深压抑着呼吸,胡乱摸索着拿过了墨镜戴上,棠景意离了他一些距离站着,看着他低头喘息,右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抵在膝盖上。
“没事。”他说,没抬头,声音嘶哑,“谢谢。”
“是不舒服吗?”棠景意问,“需不需要叫助理过来接你?”
茶色的镜片下,顾云深睁开一双难受得发红的眼睛,转头看向他。
棠景意神色平静,又说:“您应该有助理的,对吧。”
“……嗯。”顾云深垂下眼,“不用了,谢谢。”
见他拒绝,棠景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去拿上充电宝转身走了。
顾云深独自在教室里坐了很久,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起身,收拾好东西离开。
六年了。
顾云深行走在校园里,穿过秋心湖的木桥,绕过百植园,回到那片熟悉的宿舍楼下。
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一些新变化。比如学校建了新的体育场馆,修缮了图书馆,重建了实训楼。但好像又没什么变化,本科生的宿舍楼还是老样子,通往宿舍区的岔路口,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也依旧屹立着。
顾云深在榕树旁的石凳上坐下。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斜坡上走过来,顾云深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自从阮棠走后他好像就很喜欢一个人待着走神。唐镜说也许忙起来会好一些,可顾云深却觉得不好,忙起来就顾不上想阮棠了。
棠棠。
这个名字无声的在他齿间滚动,顾云深低头摩挲着手上的腕表,深棕色的表带已经布满了细而浅的裂纹,泛着古旧的灰白。
这是阮棠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给他的生日礼物。顾云深日夜戴着,从不离身。
他第无数次地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块表,有时听见斜坡上传来学生的说笑声就会转头看一眼,然后又很快收回眼神。顾云深知道,阮棠不会再出现了。
直到夕阳缓缓落下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也被拢尽,顾云深才站起身,提上电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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