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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错时分,雪渐渐下得大了。
天地间似悬了一幕阔大的珠帘,翻卷着、舞弄着,掠上黛瓦、扑入曲廊,将整个世界尽皆拢住。
影梅斋西次间中,红药独个儿倚窗坐着,神思有些恍惚。
窗玻璃上剪出一茎梅影,寒枝虬结、积雪盈寸,偶有风过,那重重锦屑便与漫天飞雪融在一处,教人分不出谁是谁来。
红药缓缓抬手,按向小腹。
“好妹妹,你有喜啦!”
带笑的语声,似犹在耳畔,然细辨之时,却又仿佛从无人说过这话,一切不过是虚妄一场。
红药下意识地用着力。
指尖处传来绢袄柔滑的触感,复又透出些许温热。
又或许,间杂着微不可闻的跃动。
她有孩儿了。
是她的。
也是他的。
没来由地,红药的眼眶一阵发热,心头亦滚过热流。
老身有后了!
她嚅动着唇角,想要放声大笑,可那笑容尚未至眼底,便又被一汪酸软浸化。
若他在身边,想必会比她还欢喜罢。
红药咧开了嘴,汪在心底的那一泓泉,顺着眼角滑落。
“这冤家!”
她咬紧牙,呢喃声却极软,仿若窗外的雪,风儿一吹,便飞去了天边。
“夫人,鲁妈妈回来了。”帘外忽地响起熟悉的语声。
红药陡然回过了神。
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又自袖中取出一面精致的小妆镜,左右端详了一番,见并无不妥,她方徐徐说了一声:“进来。”
话音落地,鲁妈妈便快步走进屋中,那满脸的喜气几乎溢出来。
红药见了,不由笑道:“妈妈这是见着我娘了。”
停一息,又稍稍放低了声音:“没教旁人知晓吧?”
听得此言,鲁妈妈忙敛了笑,垂首低声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见着老夫人了。因说是夫人有要紧的事儿要说,老夫人就把人都遣了下去,单与奴婢说话来着,连世子夫人都没在跟前呢。”
红药笑着点了点头:“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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