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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玠推开了车门。
冰雨扑上了他的面颊,针扎一般。
“劳您老在此等一等小子。”他抬手抹了把脸,利索地跳下车,向那黄须汉子招呼了一声,旋即撑开了竹伞。
“哗——”,油绸伞面乍然铺开,承接着漫天冰雨,击破了这里荒凉与寂静。
黄须汉子却像没听见,两眼半开半阖,似是盹着了。
这简慢的态度,并未令徐玠生出不满。
他再度恭敬弯腰,行了一礼,方转身跨进了庙门。
这破庙占地颇广,总共分作三进,虽梁檐坍塌、墙垣倾颓,然那廊顶残留的彩画、布满苔痕的条石台矶,却无不昭示着它当年的繁盛。
徐玠熟门熟路地穿廊绕径,不消多时,便站在了二进院的放生池畔。
池中自是早没了那些活物,山石子亦被人搬空了,原本干涸的池底,因了这连天的阴雨,倒是汪了浅浅的一层水。
他立在池边,低头打量着那一池浑水。
雨点和着冰珠落入池中,水面轻圆离合,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良久后,徐玠抬起手,向衣襟上掸了掸。
“你来了。”
他道。
突兀的语声,一如那晃动的池水中陡然多出的那道人影。
雨笠、蓑衣、麻布行缠。
那身影似是自冰雨中凝结而成的,灰朴朴、虚飘飘,纵使与徐玠隔水相对、近在咫尺,亦仿佛随时会化散在那无边无际的风雨中。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这突然现身的男子,徐玠却并不得觉意外,说话时面上还含着笑。
蓑衣男子没说话,只略略抬头。
徐玠这才发现,对方大半张脸都被灰布蒙着,只露出了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此刻,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徐玠的身后。
“那一位不进来么?”蓑衣男子答非所问地道。
嘶哑的语声,如枯枝刮擦着铁器,格外让人不适。
徐玠却是一脸地漫不经心,回首看了看,复又转过头,两手一摊作无奈状:“人家又不听我的。”
蓑衣男子不说话了,身体却绷得笔直。
他二人所言,自是那黄须汉子。
看得出,蓑衣男子对其人颇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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