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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思量（第1页）

“是大老爷的内弟，这分号，按说是不该亏钱的，而且。”宁先生压低了声音，尽管是自己的女儿，宁先生觉得这件事，也是要小心谨慎的。“到底出来什么事儿？”翠玉的眉皱得越发紧了，宁先生轻声道：“东家没了，也是因为这间分号算账的时候，还有总掌柜那边，只怕也有别的念头。”说完，宁先生把手中的账本往女儿手上放去：“账上的银子还是不少，但能动用的，也只有银库里面这些了。银库里面这会儿，还剩八千三百一十六两五钱银子。”八千多两，不算少了，甚至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天高海阔的一笔钱。但对现在郑家面临的局面来说，这八千多两，不过是杯水车薪。“总掌柜那边，他是怎么想的？”对这位总掌柜，翠玉是没有太多印象，毕竟这是父执辈，只记得郑东家非常器重他，自然，总掌柜在郑家待的时间也很长，足足三十来年。但除了昨儿夜里，翠玉见到总掌柜，今儿一天都没见到他，而这样的大事，总掌柜合家都该来帮忙的。“他早就想出去自立门户，只是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宁先生的话，算是浇熄了翠玉最后一丝希望。翠玉不由笑了笑：“看来，人心都易变。”“做生意，都是这样的，有人家倒了，自然就有人家起来了。”宁先生轻叹一声，翠玉已经笑了：“有我在，郑家就不会倒。”“这么说，你不怨我？”宁先生声音颤抖地问，翠玉对宁先生笑了笑：“我怎么会怨爹爹呢？”“少东家的身子骨……”宁先生欲言又止，郑义明的身体并不算很好，出娘胎以来，就容易生病，郑太太总觉得都是因为怀郑义明的时候总和郑东家生气的缘故。这几年在各种名贵药材的调养下，郑义明身子骨好了一些，但这会儿随着郑东家的突然去世，郑义明又要跟着操劳，还不知道会不会旧疾发作呢。“爹爹，我是你的女儿，我自然晓得该做什么。”翠玉语气坚定，宁先生拍了拍女儿的手：“如此就好，只是我，只是我这心里，总还是会惦记着你。”翠玉对宁先生露出微笑：“爹爹怎么忘记了，我从小跟着您学着打算盘，算账这种事儿，我可比别人能干多了，您放心，这盘账，我也会算得清清楚楚。”尽管知道女儿这些话是说来安慰自己的，宁先生难免也湿了眼眶，女儿太过乖巧懂事，让宁先生欣慰同时，又越发心疼女儿。“以后的路，你就要……”宁先生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我说怎么寻不到侄媳妇，原来在这说话呢，也不是我说，侄媳妇啊，你这心啊，未免也太急了。”翠玉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是郑四太太，她手中还拿着一匹布，见翠玉看过来，郑四太太就把手中的布下意识地往背后藏了藏，但口中却还是道：“我家里人口多，这孝布也就多拿上一匹，好做孝帽。”不过一匹布，况且这办丧事，难免会有人从中拿一些东西走的，因为翠玉只哦了一声，就对郑四太太道：“四婶婶寻我，是有什么事儿吗？”“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说，这每天什么时候吃饭啊。”郑四太太这话说得翠玉一愣，宁先生在一边听着却没有说话，一来呢，这算是郑家的事儿，二来，这刁难刁难刚过门的媳妇，也算是常见的。“这办丧事，也是流水席，况且，这流水席也分了几等，怎么，四婶婶是怕这流水席都吃不上？”翠玉的话中难免带上了嘲讽，郑四太太原本就是没话找话，这会儿见翠玉语带嘲讽，郑四太太也就啊了一声就往外走：“那我就先走了。”“翠玉，这些人……”宁先生等郑四太太走了，这才想提醒翠玉，翠玉已经对宁先生笑了：“爹爹，我晓得的。”晓得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晓得这些人心中都在想什么。宁先生见女儿样样体贴，反而难以再说，这以后的路，就要翠玉自己去走了。这一日，各种繁琐的事翠玉都一一处理了，夜深了，又在郑东家灵前上过香，翠玉才算能回去歇息，屋里只有小月在那干等着，见翠玉和小春走进来，小月就迎上前：“大奶奶，床铺都铺好了，热水也已经打好。”“多谢了。”翠玉晓得小月的身份，也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小月听到这句，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该放下心来，小春已经道：“姑娘，小月姐姐一直都在这屋里等着呢，要不是她，我们回来，连热水都没有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月急忙说了一句，翠玉晓得，这会儿该安慰小月几句，但翠玉确实没有力气了，这会儿，先歇着吧，等丧事办完，该办什么再办什么。于是翠玉对小月笑了笑：“辛苦你了，这几日，我们在外头忙，这屋子里的事儿，就全交给你了。”“大奶奶说这话，不是臊我吗？”小月陪着笑，见翠玉一脸疲惫，急忙端过热水，和小春一起服侍翠玉梳洗。当热乎乎的手巾送到翠玉手中，翠玉才感到疲惫从头到脚弥漫全身，翠玉只恨不得立即睡下，睡上一个三天三夜，但翠玉晓得，顶多只能睡上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了。于是翠玉梳洗完了，换了衣衫，告诉小春到时候来叫自己，躺在床上闭眼睡着了。小春给翠玉盖好被子放下帐子，也就在一边的地上躺着睡下。小月原本还想和小春说一下，这夜里谁守着的事儿，但见小春已经躺下了，小月也就关上门出去。小月走出屋子的时候，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这样好的月色，若是平时，郑义明定会让小月泡好茶来，然后在那吟诗。可是现在，小月想到郑义明，此时，他还在灵前守夜呢。按说，该去问候安慰郑义明，但小月回头看了看屋子，此时新大奶奶还在屋里歇着，若自己前去问候郑义明，被人晓得了，又是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