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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张出来了（第1页）

虽然知道危险重重，但在父母安顿好起身去广东陪唐菲儿待产的时候，我还是义无反顾的一起去了。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见，唐菲儿的肚子又大了许多，脸色仍然苍白看不到什么血色。只是听说自从在追悼会上看到那只我变的蝴蝶后，她坚信那肯定就是我，虽然身边没有人相信她，但还是委婉的安慰她说也许只是巧合。

唐菲儿见没有人相信她所说的，或许自己也明白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之后也不再提。只是不许别人在她面前杀害任何一个有生命的生物，那怕是只蚊子也不行。所以每次有人来看望她，何琳都会悄悄的告之来人，在她面前就算被蚊子吸光了血，也不能打死一只蚊子的。看着来人一脸的疑问，跟着扔下一句：“别问为什么，反正不能打死。”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唐菲儿老家的姐姐唐玉莲过来照顾她，她兄妹三个，唐菲儿是最小的小妹，上面有哥哥和姐姐，哥哥在上海，姐姐在老家照顾父母。我出事后，她哥哥从上海过来帮忙处理了些事情后回去了。因为岳父那段时间生病住院，所以一直瞒着他们的，姐姐也是我们回老家去了，才告诉她请她来照顾唐菲儿的。

想想唐菲儿年迈的父母，我心里是非常内疚的，在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就愿意把唐菲儿交给我。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家的婚礼上，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对我很好，唐菲儿还打趣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果然一点不错。结婚后，我基本上每周都会打电话给他们，一口一个爸妈，叫得他们更是乐的合不上嘴，有什么事都给我打电话，好像我才是他们的亲儿子。现在，这么久没打电话给他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失望？在知道真相后，又是不是一样很难过呢？会不会怪我这样不负责任，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受这样天大的伤害呢？

在这期间，因为公司的事确实离不开小张，最后唐菲儿终于妥协让小张出来，在公司上班用工资来抵扣赔偿款。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很艰难。虽然知道就算小张不出来，刘总也会给材料商打招呼，恢复原来的价格，但我没有办法告诉她，刘总更不可能告诉她。

另外扪心自问，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小张会故意害我。这个小张原名叫张辛，比我大几岁，湖北人，人如其名，这一生确实也过得很辛苦。

当初算是阿旺把他捡回来的，小张从老家来广东打工，老婆在家带两个孩子和两个老人。小张一人在流水线上赚的那点微薄的工资除了自己的生活，连两个小孩的学费都成问题。那年快过年了，小张老父亲病重，他匆忙请假往回赶。谁知在车站身上的钱就被小偷偷光了，身无分文的他欲哭无泪，坐在车站的台阶上，万念俱灰。

阿旺刚好去车站送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过去问了下，小张把情况一一说出，一个大男人最后忍不住哭出声来。阿旺二话没说，拿出1千块钱递给小张，然后给了他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公司，刚开，你要是有兴趣就来上班吧，钱还不还都无所谓。”

广东人多少都有些看不起外地人，阿旺是个例外，他真的很善良，这也是我们能相处这么久的原因。就这样小张来了我的公司，最后成为我的助理，再后来他老婆也来公司流水线上上班。做我助理的这些日子，小张确实很尽职，让我这个骄躁的人省了不少心。

所以凭良心讲，就算我因他而死，我也恨不起他来。都是苦命人，谁都想平安的活一生，就算我有再多的猜想，我也不愿意相信他是故意的。阿旺对他的情绪更是复杂，是他带来的人，最后害死了他情同手足的兄弟，为了生存又不得不放他一马，甚至为了帮他提前出来，花钱找关系走后门，不知道求了多少人。这让阿旺不知道用那种态度去对待小张，有段时间里，他甚至都不敢看唐菲儿的眼睛。

小张就这样，在我死后两个多月后，重见天日。听说更加的沉默寡言了，每天早出晚归，跑材料商，跑加工厂，在很短的时间，让公司又恢复了正常。

这些事在电话里告之了我父母，虽然不愿意，但这关系到我公司的生存问题，他们也只好无奈的妥协。生活本来就有太多的无奈，我们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这天，阿旺早上打来电话，说小张想登门道歉，来看望一下他们还有唐菲儿。说实话，大家心里都很矛盾，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害死我的人。但如果他连登门道歉的诚意都没有的话，那这人也不值得大家原谅。最后，经过一番斗争，加上阿旺的劝说，老爸老妈以及唐菲儿同意见小张一面。

晚上早早吃过饭，一家人凛若冰霜的坐在沙发上等小张的到来。每个人心里都如打倒了调味瓶般的五味杂陈。正所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为何泪纵横。

8点左右，小张跟着阿旺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开门进来。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该作何表情，老爸老妈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唐菲儿依然目不邪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叔叔阿姨，弟妹，我对不起你们。我罪该万死，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但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鸣和阿旺就是我的恩人，我张辛虽然穷，但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如今大错已铸成，感谢你们能原谅我，让我出来赎罪。你们放心，我在一天，就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今后你们有任何需要我做的，我都会尽力而为的。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的小张，消瘦了许多，满脸胡渣，眼睛里都是惊恐不安的神色。高高长长的跪在那里，连我都不免为之动容。

刚死那会，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曾怀疑过小张是不是为了钱，受谁的指示来害我的。各种版本都想过，但如今一见，那些念头都打消了。差不多出身的我能体会小张在现实生活中的各种小心翼翼，加上有孩子，身性善良的他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再说，我能得罪什么人会想要我的命，我的命对谁又会那么重要呢？

最后还是老爸扶起了小张，义正言词的说：“李鸣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就因为你的无心之失也好，鬼迷心窍也好，总之我们这个家就毁在你手里了。想让我们原谅你，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又不得不放你出来，希望你明白我们的用意，凭良心去做事就好。”

小张点点头，眼角湿润。对于我，这场灾难是致命的，对于他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却也是足够让他下半辈子去挣扎的了。一个贫穷的家，是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的，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呢？

突然一只蚊子停在小张光着的肩膀上，小张下意识的举手想拍打下去，唐菲儿大叫一声：“住手！你可以走了，立刻，马上！”

说完，转身回房，关门的瞬间，能听见她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我胸口一堵，我连小张都不会怨，又怎会去怨你呢，我亲爱的傻女人。或许这真的就是我的命吧。

小张目瞪口呆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一向温和的唐菲儿这么激动，他无助的望向阿旺，阿旺拍拍他示意他告别吧。心有多痛，只有痛过的人才知道，唐菲儿心里的苦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