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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看着前面黑暗混乱的局面,张慕癞心头一松,好在来的不算晚,红军成规模的抵抗仍在继续,说明红8军团还没有达到溃败的程度。
“穆森”
“到!”
“命令所有的司号员,给我吹冲锋号!”
“是”。
黑夜里原本单调的枪炮声中突然响起了红军战士们颇为熟悉的冲锋号,滴滴嗒嗒的号声响彻了整个夜空。这号声好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原本慌乱的红8军团的战士们平静下来,仿佛被丢弃的孩子突然间找到了母亲。是红军,是红军的冲锋号,这是我们的兄弟部队在支援我们红8军团,不能慌乱、不能害怕,不要让兄弟部队看了笑话,不要让红8军团的荣誉在我们手上抹了黑。一时间,以连、排、班长为核心,小股红军战士迅速聚集成团并逐渐扩大,混乱的秩序得到纠正,战士们纷纷依托地形有板有眼地还击起来。
“独一营的兄弟们,为了胜利,跟我冲!”张慕癞话音未落整个人马合一已经窜了出去。独一营的战士们不甘落后,纷纷呐喊着纵马狂奔,跟随着心目中的战神张慕癞滚滚向前冲杀。
桂军流畅的进攻在听到冲锋号响起的时候为之一滞,从长官到普通士兵俱是惊疑不定,莫不是红军的大部队又杀回来了吧?在暴雨般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喊杀声中,顿时阵脚为之大乱。这时节,谁还会为了立功不要命呢?莫要有钱挣没命花才好。整个包围圈就在这复杂的心态当中被轻易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张慕癞挥舞着战刀,浑身沾染着敌人的鲜血,像地狱里出来的魔神一般,第一个杀进了包围圈。紧随其后的骑兵营战士迅速向两翼突破,扩大战果,一个饱含着生机、宽约100米,纵深1000米的救命通道就此打开。
人高马大的张慕癞在警卫连的簇拥下来到已经恢复指挥的红8军团指挥部,八军团长周鲲、政治部主任罗荣寰迎上前来。张慕癞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是红军独立团独一营营长张慕癞,奉3军团彭总指挥的命令前来支援。请立刻组织部队趁着黑暗沿着我们进来的道路向外突围,时间宝贵,一旦被敌人察觉我部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后果不堪设想。”
周鲲军团长也不磨叽,当即下令中央警卫师断后,其余人等尽快沿着通道向外跑步前进。张慕癞叫过警卫战士让出两匹战马给周鲲和罗荣寰,重新跨上战马,向着来时的方向杀去。通道两侧的敌军正在部队长官的喝骂声里壮着胆子向内积压,试图把包围圈重新合拢,又被张慕癞率部一番冲杀。刚刚幸存的桂军惊魂未定之际,抬眼看去又是这熟悉的杀神,慌忙又向两侧散去。
红21师剩余部队如同洪水终于找到宣泄口一般,沿着重新扩大的通道奔涌向前,沿路遇到的敌人瞬间被洪流淹没,后续的中央警卫师的战士们护住两翼和后路,三个团一路交叉掩护后撤,凌晨2时左右,这支历史上被敌军包围损失仅剩1000人的近8000人的队伍,奇迹般的冲出2万多敌军的包围圈得以生还。
天色微微破晓,一轮红日从东方昏暗的云层中喷薄而出,照亮了整片天空,也照亮了湘江凤凰嘴渡口。此时红9军团、红5军团第13师正在这里渡江。红8军团长周鲲紧紧地握着张慕癞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罗荣寰主任见状,忙上前劝道:“周指挥,战士们大半都活着出来,应该感到高兴,怎么又哭了起来。还是好好感谢一下张营长吧!”
周鲲连声说是道:“是啊!真是谢谢张营长了,若不是你们,恐怕这8000子弟兵都会牺牲在这里。谢谢独一营的战士们,谢谢彭军团长。以后如果独立团或者独一营有什么需要和困难,尽管来找我们,整个红8军团都是你们的后盾。”
“老周的话虽然说得直白,但也代表我们想说的心里话,前路危险重重,望你们能及早归来,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到傍晚,天黑之前无论如何都要过江了。”罗荣寰一边替激动的周军团长打圆场,一边嘱咐着张慕癞。
接应红8军团是独一营的第一个目标,虽然顺利完成,但整个一营的损失也不小。千人之众仅剩800,有200多名朝夕相处的同志牺牲在包围圈内,毕竟乱军之中枪弹不长眼,能把剩余的800人带出来,也是中央警卫师奋勇作战,拼死阻击敌人的结果。连续的急行军,红8军团已经疲惫不堪,可应自己所请还要在这里坚持一个白天。张慕癞知道凤凰嘴和大坪渡是目前红军唯一保留的两个能度过湘江的渡口,自己已经电报建议独立团另外两个营去大坪渡狙击湘军,掩护少共国际师过江,自己则只能依靠这个距离最近的凤凰嘴渡口了。若不是自己刚刚率部把红8军团救出,恐怕任何一个军事指挥员都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时间紧迫,救人如救火,这份情谊,只有等以后在试图报答了。
想到这里,张慕癞再也不敢耽搁,匆匆告别红8军团周鲲及罗荣寰主任,率领略微休整的独一营,重新出发,这一次的目标-宝界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的红34师经过了难熬的一个上午,在观音山阵地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直到下午2时,中革军委才想起了这个被遗忘的孩子。电令红34师“由板桥铺向白露源前进,或由杨柳井经大源转向白露源前进,然后由白露源再经全州向大塘圩前进,以后则由界首之南的适当地域渡过湘水”。
当红34师从板桥铺一带穿过灌阳至新圩公路,翻越海拔1900多米的宝界山时,红军主力已经渡过湘江。觉山铺至界首间的湘江两岸已经逐渐被湘、桂军控制,红34师的退路完全被切断。
包围红34师的是湘军刘建绪部、中央军周浑元部和漫山遍野的地方民团。炮火轰鸣、弹片呼啸,与撼天动地的呐喊声混合交织在一起。战至下午5时,红34师已经伤亡大半,陷入了粮弹告罄、四面受敌的绝境。师政委程翠临、师政治部主任蔡中、第100团政委候中辉、第102团团长吕官印相继牺牲。
就在这危机时刻,骑兵营到了。张慕癞简要地看了一下敌我状态,决定把重点打击对象定在湘军刘建绪部身上。因为相比中央军,湘军的战斗力较低,至于受到蒙骗的地方民团,战斗力则可以忽略不计。
杨三槐的火炮连选了一个有力地形,就马上架起迫击炮。校对好射击单元后,猛烈的炮火在湘军进攻部队头上落下。这打击来的如此突然,让湘军上下乱了阵脚,任谁在兴头上被泼了一头冷水,都不会高兴。等到发觉这冷水变成开水,令人焦头烂额之际,才知道同样的炮火,打到别人头上和打到自己头上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更大的打击来自身后,一股数量庞大、战斗凶悍的骑兵部队犹如旋风一般突入战场。借助炮火的掩护,瓢泼般的弹雨和冰雹似的手榴弹倾泻过来,顿时把湘军打得抱头鼠窜。偶尔几个漏网之鱼,被挥舞战刀的骑兵砍翻在地。至于民团,溜得最快的就是这帮家伙。借着熟悉地形,呼朋唤友撒欢似的抱团跑出红军战士的视线之外,选了隐蔽的地方一躲,暗自打定主意,不到战斗结束,绝不出头。
打击敌人手段很多,为了突袭的隐蔽性,这一次张慕癞没有叫司号员吹号。须知咬人的狗从来不乱叫,张慕癞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战士是狗,在他的心目中,是要把这些战士个个培养成狼。孤狼凶狠、群狼凶残,拥有战马的独一营,那就是插上翅膀的群狼,撕碎了所有敢于阻拦在面前的障碍,短暂的时间里就为红34师打开了一个缺口。
陈树湘师长早就准备带部队突围,却一直为选择突破口而伤神。如果部队弹药充足时,选择哪里都无所谓,凭着34师战斗力,可以轻易撕开一道口子。可眼下面临弹尽粮绝之境,原本不放在眼里的湘军同样和中央军一样成了硬骨头,一个不好很容易把34师的牙口崩掉。
突如其来的枪炮声替他做了选择,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34师迎着枪炮声前进,里应外合之下,两支部队很快会师。紧接着由独一营掉头打头阵,红34师残余部队3000多人跟着独一营的后面冲了出来,借着夜幕的掩护向凤凰嘴方向撤退。看着大部队已经消失很远,从制高点奔下来的杨三槐等人快速在后撤的道路上布下了很多地雷、炸药,简单掩饰后策马追赶部队。闻讯赶来的周浑元部因为追的急,率先享受到了地雷阵的待遇,被炸的人仰马翻,再也不敢追之过急。先头遭受打击的湘军正灰头土脸不好意思面对中央军,这回一看中央军的惨状,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同病相怜的同时脸色也自然了许多,老大不说老二,难兄不说难弟,居然感情熟络了很多,令双方长官大跌眼镜直呼看不懂。
天黑之后,张慕癞率领独一营和红34师残兵回到了凤凰嘴渡口,此时红8军团已全部过江,只留下一个连左右的兵力看守渡口,看到远远跑过来的独一营高兴的跳起脚来,欢呼不已。独一营和红34师全部过江之后,浮桥上燃起熊熊烈火。等磨磨蹭蹭追过来的周浑元部到达时,滚滚奔流的湘水上只漂浮着几块残存的烧的乌黑的木板,以及在江面上呼啸着的江风,周浑元部不禁望江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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