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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先回吧,我去趟澹华寺。”
杨嬷嬷想跟着,还没待她开口,眼见小姐把车帘放下了。这是不想她说——于是默默下车,看着马车远去。
容嫣不是不想她说,是自己无颜面对她继续撒谎。
……
打着听禅的名义,遣马车先回,酉时来这接她。穿过大雄宝殿,容嫣从藏经阁后的小门离开寺庙,踏上林中通往虞家别院的小径。
站在别院侧门,她再次犹豫,扣门的手几起几落。终了下定决心再次举起手时,门突然开了。
方看清了那抹不羁的笑,便被门后人一把扯了进去。随着她一声惊呼,虞墨戈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声音暧昧轻佻道:“就知道你会来!”
“前日约好的,今儿当然要来。”说着,又从衣袖里摸出本书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犹豫道:“这《农政》我看过了,来还你。”
瞧她那不舍劲儿,虞墨戈淡笑,两根修长的指头夹过书,摊在掌心翻了翻。
“都看完了?”
“看完了,不过不大懂。”
“哪不懂?”
容嫣抬头。见他挑着眉梢望向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人家风情之人相聚,不是品茗赏花,便是吟诗论画,他们两个却在这讨论农书?就算她问了,他一个五谷不分的纨绔公子懂吗?
她含笑上前。虞墨戈手抬得太高,她只得踮起脚尖,翻动他手中的书页。目光一扫指着一行字问道:
“这个种棉花要‘精拣核,早下种,深根,短干,稀科,肥壅’,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这个‘精拣核’要如何拣;‘深根’到底多深;‘稀科’要距离多少?”
说罢抬头,浓密的睫毛扇动,眨着眼睛与他对视。一双黑眸清澈,若银河流淌星辉漫落,美得让人深陷不能自拔……
虞墨戈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他猛然回神,目光无措地挪开。手掌一合扣上了书,哼笑道:
“你故意的吧。”
若是问个南粮北调、屯垦水利,抑或经纶康济之术,他都能解释。可这农桑琐屑之务怕非农夫而不能答了。
就算是故意的吧。原来这个清傲的少爷也有被难住的时候。方才失神可是窘了?越想越觉得有趣,容嫣忍不住掩口笑了。
然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容嫣惊。
瞧他认真的神情,莫不是……生气了?她有点怕,颦眉抽手。
虞墨戈盯了她的手腕,忽而一笑。眉心的落拓复现,眼角都噙着抹得意。
“这是我送你的?”
容嫣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只镂雕墨玉镯子登时羞红了脸,目光躲闪道:“是,是那只……我觉得放着怪可惜的……”
“那你那只碧玺手钏呢?”
容嫣脸已经红到了颈脖,扯着手道了句:“昨晚,被盗了——”
虞墨戈沉默。笑意散去,眉心的清冷渐浓,望向她的目光笼着疼惜。他握紧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拉入了怀里。
他胸口贴着她的背,下颌抵在她肩头,语气轻柔道:
“你怕了吗?”
他在问昨晚的事。
容嫣心登时一紧,随即全然放松下来,包括身子……
从昨夜到此刻,没有一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大家都道她从容淡定,可谁知道她当时有多恐惧。她不是神也不是无畏,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
她也会害怕——
即便猜测可能会遇到盗贼有了心里准备,可当真面对时她脚都软了。要知道她和那几个歹人只有一窗之隔,那窗格不是钢筋不是铁架,是她一个姑娘都能撞破的木格。他们若是闯进来,容嫣连喊人都来不及,更不要说逃了。她出门去拉嬷嬷的时候,手心里都是冷汗。
我喜欢坐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享受着他们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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