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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每年大年初三,二丫都会回晖春看姥姥。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老太太因为年龄大了身边没人照料,被送去了当地条件最好的敬老院,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有些糊涂了。有时认人,有时不认得。
前些天,二丫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去看她,老太太就正糊涂着。刚开始只是睡,睡醒了,见二丫坐在她床边,就小孩子一样地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当成了敬老院的护士,一会讲中午饭盐放多了,一会又嫌弃床单不是橘色的。
二丫给她换好床单,抱住姥姥开始轻晃,姥姥呀,姥姥呀,你啥时候能认得我呢,我是杜豌呀。
老太太在外孙女怀里睡着了,二丫也困倦睡着了。
她在敬老院陪了姥姥五天,直到初八才回来。
临走时为了让老太太滋润些,二丫还包了几个红包上下打点一番,她这人不会说场面话,只讪笑着塞进照顾老太太的人手里:“给您添麻烦了,添麻烦了。”
“老太太要是想吃什么要什么,劳您跑腿,别让她饿着,渴着。她要是发脾气了,您们也别往心里去,哄哄就是。”
收了答谢礼的小护士们自然高兴:“你就放心吧。”
说是放心,怎么能放心呢。回雁城这一路二丫都在想,听说市里哪个医院新成立了一个老年疗养中心,设施条件都比晖春的条件要好,除了费用高些。
不想这事还好,一想起来,二丫又愁眉苦脸的:“快一个月不开工了,没活干啊。”
姚辉低头吃饭:“没事干休息休息还不好,等开春博览会招商,忙的你脚不沾地。”
二丫是个钱串子,隔段时间没收成,心里发慌,这也是姚辉认识她这么长时间最看不透她的地方。
“你说你平常也没少挣,可也没见你怎么花,你攒钱到底干什么?买房?”
二丫托着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面条,心不在焉:“反正……有大用处。”
至于有多大的用处,只有二丫自己知道。
忽然手机叮铃一声响,姚辉阅过短信,才想起来对二丫提:“对了,咱班班长章涛你记得吗,来雁城出差,想晚上聚一聚,特地跟我说要你过去,老同学好几年没见了,去呗。”
“章涛啊……”提起这个人,二丫有些抵触。“我不想去。”
章涛,北二外他们那一届的知名人士,大学四年的班长。
在英语学院里,尤其是女生多的班级,男班长就像众星捧月般地存在,女孩子有什么事都爱示弱找他,而作为班里挑大梁的男生,也就格外喜欢出头逞意气。
章涛成绩优秀,家境富裕,因此人缘相当不错。
本该是老同学相见两眼泪汪汪的戏码,可惜就可惜在章涛曾经追过二丫,两人有过那么一小段情窦初开,可惜没能圆圆满满,闹了个不欢而散。
毕业那天,章涛和班里每位同学拥抱告别,唯独漏了她。
二丫坐在小树下抠着草儿,遥望同学们有说有笑,好不郁闷。
姚辉劝道:“知道你心里别扭,但是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人家特意说要咱班同学在雁城的都来,还点了你的名。不去好像你气量太小,还挂记着上学那些事,让他多想。”
二丫一想,姚辉说的也对。本来就是学生时代的窘事,人家也没别的意思,同学叙叙旧,她太小家子气反而不好。
见她有所动摇,姚辉擦擦嘴,拎包站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晚上应园春,下班一块去——”
二丫拿着一叠资料去复印机复印,在复印机咔嚓咔嚓走纸的时候,她忽然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么了。
她在慌胡唯。
她怕胡唯把那天在饭馆碰见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她更怕他告诉家里人,自己在外面跟男孩子鬼搞。
本质上讲,二丫有点“较真”。这个较真不是指性格,而是指在某些大事小情上。
她不管对外还是对内,给人留下的印象,向来是本本分分的孩子,虽然有点钻钱眼的小毛病,也无伤大雅。这回给人遇上,她犹恐自己落下个不正经的口实,想她多胆小的一个人哪,要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可真是说不清了。
她越想越堵,甚是还带了点“小气”。
气自己不该没见过世面似的,让章涛两句话就哄的脑子发昏;气那天胡唯不该出现在那里,吃饭也不挑个地方。
就这样纠结了半天,二丫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胡唯。
凭直觉,他不像那样多事的人。
他和自己关系又不亲近,和个外人没两样,也没有管自己的道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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