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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荒就这样,隔着数不清的物是人非望着她,轻笑着道:“我不悔,这一生的胜负,一生的荣辱,到头来随红莲业火付之一炬。留下的,唯有我的心。夭夭,情之滋味,入骨相思,我离问鼎三界唯有一步之遥,可离你却始终千山万水。如今,我舍下所有,唯愿你从今后,再不用看他人脸色,如此,你心中可对我,有一丝的情动?”
他的目光同言语一样痴缠,堂堂妖帝,睥睨世间万物,唯独此时此刻,竟在言语中露出一丝哀求。
白夭夭想起临安初见,他是玩世不恭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一身尘泥兼满目疮痍,心中如被针尖轻轻戳动,传来轻浅疼痛,白夭夭望向身边白衣飘然的许宣,艰难开口道,“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许宣一人。”
斩荒眼中一瞬间失去了光辉,神情颓唐,再无生意,他自讽一笑:“既如此,也够了。我从不受制于人,生死亦如此……”他忽地从地上暴起,伸手去夺许宣手中的灵珠,“沦为阶下囚徒,我宁愿一死!许宣,三界只容得下一个妖帝!如今,唯有我一死,夭夭方有生机,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许宣目露不忍,手中紧紧攥着灵珠,与斩荒对峙,手中力道多了几分。
白帝大急道:“许宣!莫不是你要违逆了天帝的意思!还有法海……”
法海出声打断道:“师父!生死于我这个方外之人,没有半分分量!许宣,此事我早已对你言明,眼下你无需为难!”
白夭夭缓缓站起身来,不住摇头,凄苦道:“不会的,我应了小青,会替她救下你。破军本就是你的命格,我想尽办法也会还给你!”
众人各执一词,许宣双目徘徊不定,心中痛色尽显,斩荒却趁其走神,施了个巧力将灵珠夺了过来,白帝怒极,一袖掀翻斩荒,正欲再次上前,法海却拦在他面前,哀求道:“师父……”
白帝指着斩荒怒道:“你居心实在歹毒,千年前,当日我就应不顾天帝反对,在昆仑山上诛杀了你!”
斩荒俯身地面,胸口绽放大朵血花,手握灵珠,却笑得更加得意:“大业难成,我此生注定饮恨而终,既然如此,能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族,生出这样的记恨,我死的也不算亏!”
他将灵珠对着阳光举起,白夭夭的容颜,映在灵珠之上,他微微一笑,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白夭夭避开了目光。
斩荒惨然一笑:“忘了也没关系。我爱你,本就是我一人的事,上有碧落下有黄泉,前后万万年,我这一生,遇见过你,爱上过你,这便够了……”
他笑得凄然,身虽垂死,声音中却带着浓浓的暖意,白夭夭终是忍不住看向他,目露同情与心软。
斩荒带血的手紧握住灵珠,暗暗发力,断断续续地道:“从头到尾,我孑然一人,如此也好,来去、生死,都只由着我一人决定!”
灵珠碎裂,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风过,那紫色麒麟灵珠再不复存在,斩荒缓缓倒下,眼光始终缠绵在白夭夭身上,而他最后的声音,亦环绕在白夭夭耳侧:“夭夭,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同你在木屋中共度那几日,你重伤沉睡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天地之间你真切地属于我……今生你多保重,来世,你只会……是我的。”
斩荒化作烟尘,原地盛开了满目旖丽的红莲。
红莲飘散开来,白夭夭摊开掌心,一朵莲花便轻轻落于其上,却转瞬间又悄然消失。
白夭夭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她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清明。
永安带头,众僧人席地,口中诵起超度的经文,法海法杖拄地,挣扎着向门外的众僧人走去:“我手中未染杀孽,便好,破军格在你那里,甚好!”
白帝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他,忍不住斥道:“少了破军格,你连命都保不住,还要帮着设阵!如今命格还是没有夺回来,好?好在哪里!”
法海笑道:“师父,徒儿是佛门中人,你……”
小青匆匆赶来,远远望见他此般模样,咬住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一声长啸破空而来。
天地震动,大片乌云再度卷来。
“蛟龙!”许宣望向白夭夭,解释道,“你引动西湖之水灭了莲火,却是破了最后一道结界。”
白夭夭心中慌乱,喃喃难语。
许宣握住她手,给她力量与勇气:“娘子,我们速去西湖,或许要劳你同我共战蛟龙了,”随后,他又转向白帝,朗声道,“还请白帝将法海带回九奚山疗伤,我们命众小妖赶紧撤离西湖、救治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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