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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言语含糊,心意难猜。
四哥究竟欠了官家什么债,乔时为不得而知。
但应当不是甚么大过错,官家只是说四哥不够诚实,并未责他欺君之罪。
四哥在官家面前拢共说过两回话,一回是阴差阳错吹嘘了弟弟,另一回“谦”说弟弟解试考得尚可……顶多也就是顽劣些而已。
乔见川猜测道:“该不是小安欠的账罢?”
乔时为拨浪鼓摇头:“我还未见过官家,四哥怎好猜到我身上?”
何其无辜。
莫名其妙的一场小风波,伴着灶头飘出的饭菜香气,风过而微澜平。
餐桌上,三兄弟还在猜究竟欠了官家什么债,而乔仲常官迷心窍,在为儿子官升礼部而欢喜,豪饮了小半坛酒。
夜深灯昏黄。
乔仲常举着酒盏,扫看对面端端坐着的三个好儿子,喜不自胜,又是仰头饮尽,他满眼期盼道:“山儿入礼部,川儿赴县官,小安更不必说了,省元之身,不出意外当在一甲之列,初职便是京官……有儿如此,父复何求。”
乔见山劝道:“明日还有公事,父亲少饮些罢。”
“为父省得轻重,难得喝到这份上,你且让我欢喜饮一场。”
酒盏置于桌上,乔仲常倒满,当酒水晃晃趋于平静,映照出他两鬓白发,乔仲常喜叹:“真好呀。”
欢喜是真欢喜,遗憾亦是真遗憾。
回望他的官途,乔仲常喃喃道:“武举入仕,阴差阳错成了监当官,后入京城,本以为是奋发之始,岂料兜兜转转好些年,年年考绩皆平平,依旧还是提举常平司的一小官。”
想当年,他还信誓旦旦同老爷子说,要以身涉水,为家里三个小子事先探探路子,助他们平坦走得更远。
不成想,岁月如客,寒暑不惊,倏忽一回首,身后哪还有小儿蹒跚的身影,他们早已迎风跑到了前头。
个个成材,枝叶美茂。
乔仲常醒醒神,讪笑道:“瞧我在这胡咧咧甚么,别说衙门里,就是整个东京城,哪个不羡慕我有三个出息的儿子。”
许久无言,才埋头道:“父亲本事小,甚么都帮不了你们。”
乔时为了然。
相较于寻常人家,他们哥仨的的确确是天赋异禀,成长极快,以至于父亲产生了不被需要的错觉。
这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
乔时为坐到父亲身边,为自己斟了一盏,与父亲对饮,道:“立于黄河之畔,只觉汤汤河水向东流,若是立于九天之上,则可看到黄河蜿蜒狭长,自西而来,由涓涓小流而起……人之血脉亦如此,父亲何不回头看看乔家走来的这一路?”
乔见川反应快,靠着弟弟坐下来,帮着安慰父亲道:“小安说得没错,若无父亲经年累月之辛劳,我们兄弟仨岂能安心读书见学?”
三哥亦道:“家门之崛起,本就是一代继一代的,父亲忧虑过甚了。”
“当……当真?”
“自然是真。”三兄弟异口同声应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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