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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为何一个人在这?”
确认男孩没有修为,问泽遗又把声音放轻了些。
男孩转动着眼珠,抬起头来,这才有些活人该有的实感。
“我没地方去。”
他说完后飞快垂下头,露出破烂衣袖遮掩不住的伤口。
那不是简单的刀伤或者淤青,更像是被割裂皮肉,又粗暴缝合。
“你家在哪?”
“没有家。”
男孩吐字比刚才流畅些,像是逐渐找回神志。
问泽遗沉默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往下问。
这里离千丈巷不远,治安算不上好,时常有无人教养的孩子四处游荡。
看男孩破破烂烂的衣服,估计是哪处的流民。
这双眼睛太过熟悉,一旦联想到兰山远,就让他往后还会去多想。
此处人多眼杂,心怀的警惕让他不敢贸然将男孩放进屋。
问泽遗拿了些碎钱递到窗外:“明早去买些吃的,今夜就睡在我屋檐下。”
男孩在远处观望了会,这才磕磕绊绊走上前。
像是只流浪太久,沿途中经常被人丢石头奚落,而变得警惕又麻木的黑猫。
他碰上问泽遗的手,只小心翼翼拿了一半的碎钱。
“谢谢。”他这声谢道得别扭,像是从没喊过这句话。
随后,他又往后退去,重新走回阴暗的墙角。
他走得太快,快到问泽遗都没来得及把提灯递给他。
奇怪又可怜的孩子。
修士们性格迥异,问泽遗见过太多怪人,倒不觉得男孩的行为举止冒犯。
总比突然冒出来喊打喊杀,被抓了还一副倔牛样的妖族小鬼好得多。
有了对比,问泽遗看向在角落里的身影,顿时顺眼了不少。
他使了小把戏,将藏在纳戒里的灯笼飞给男孩,不偏不倚落在男孩脚边。
“这里路坑坑洼洼,你若是走夜路要小心。”
男孩默默点了点头,弯腰捡起灯笼,宝贝似得捧在怀里。
夜晚风大,问泽遗掩上窗,合衣躺在床上假寐。
原本只是想闭着眼眯会觉,他却迷迷糊糊真睡着了。
破旧的客栈蒙着雾,意识透过早已熄灭的油灯,穿入阆山的竹林之中。
问泽遗眼前已是片青山绿水,一只仙鹤从远处飞过。
盘旋蜿蜒的石阶往上,直直通往持明宗内的万年古松。
他沿着石阶往前走,顺手拍掉落在肩头的松针。路上时不时有灵鸟惊飞,露水滴落,山边盛开的花刚遭了暴雨,显得萎靡不振。
一切与他去找兰山远那日一模一样。
越往前走,问泽遗的步伐越快。
白衣身影依旧等候在松树下,衣摆在风中微微飘动。
只是这回没等他喊,兰山远便心有灵犀地回头。
问泽遗本想恭敬地喊师兄,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身体直直地往前。
兰山远手中的松针化作细碎的残光,他含笑着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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