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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如等人一直在院中坐到天放亮,看到那个新请的厨子已经到了,众人这才打着哈欠回屋。新厨子人很勤快,她知道牧场村高大人家是个大户,要着意地表现好留下。昨天虽然没露着脸,但不论是夫人还是丫环都让她抱着希望,因而一大早就从家里赶来。
谢金莲递给她一把钥匙,努嘴示意是开厨房的。她开门进去,手脚麻利地洗菜择菜,发现厨房角落中一张床,严严地挂着床帘,但是床底下并没有鞋,以为人出去了。
她有些好奇,昨天也在桌边听丫环说起是她住的。反正厨房中也没有人,她过去一伸手挑开床帘来看,猛地见到丫环和一个男的,二人穿着鞋子坐在床上,丫环的脸一片通红,也不敢看她。
厨子忙把手放下,扑打着胸口喘气,丫环在里面幽幽地说,“大嫂,你……你要帮帮我们……”厨子看看手中的钥匙,再看看丫环二人的神态,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她也不吭声,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忙逃出厨房,看到一楼的桌子上昨天的一大桌剩饭还扔在那里,忙着往外收拾。
崔氏与高审行、别驾都已经起来了,看着剩下的这么多饭菜,别驾暗道,“一勺油你就揭了房盖,现在一桌子饭菜,且看你怎么处置,是扔还是吃下去。”
崔氏像是看出了别驾的意思,对厨子道,“天大热的,有些怕是已经变味了,你拣好的留着热了来,千万不许浪费了。”
厨子应着,往厨房里收拾,一盘盘的菜都放到鼻子底下去闻。丫环隔了床帘缝看着一阵的恶心。但是她有求于厨子,又怕厨房外边有人,一句大话都不敢多说。
厨子挑了两样,剩下的都倒掉了,想着夫人的吩咐,早饭只把那两样热了端上去,米粥、卷子,外加两碟小咸菜。
崔氏拧着鼻子看着桌子上的菜,她可从来没有吃过剩的。但别驾今天倒不着急,就着咸菜喝完了两碗稀粥,他也不急着起身,似乎就想看看崔氏的吃法。
崔氏早就看得出来别驾的意思。她是怎么训斥儿媳们的言犹在耳,此时怎么好表示出不好的胃口,因而放开了来吃,硬是把那两盘剩菜吃下去大半。
而柳玉如她们还是不下来,一个人都不露面。崔氏以为她们故意的,不知道她们已经半夜未睡,多一半人正在补觉。
厨子回到厨房,丫环已经与高白商量出个法子,而且要快些,不然等人都出来了就更没有了机会。丫环对厨子道,“大嫂,麻烦你……把衣服与高白换换,好让他走,到时银子我会补与你的。”
厨子没什么主意,知道这位夫人的帖身丫环是不能得罪的,慌忙在厨房里与高白互换了衣服。高白身材高过厨子,将她的一套衣裙勉强套到身上,借着高审行等人正坐在厨房的桌边,急匆匆地夹着肩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出来后一抹身,朝着院门口就走。
此时街上还没什么人,门房里婆子一家也没动静,正是好机会。但是崔氏看到“她”,坐在那里叫道,“大嫂,反正也没有谁饿了,一会儿你就收拾下去……哎、哎、大嫂!”高白头也不回,出了院门撒脚就跑。
在进入牧场大门前,他躲到了僻静之处,将厨子的衣裙脱了,找个草棵子一塞,只着了衬衣和一条短裤往回走。大夏天的,他可没想到会有这事,知道的话多穿条衬裤就好了。
樊莺和柳玉如头挨着头站在樊莺的窗内,把这一切看了个完全。樊莺说,“姐姐,你怎么放他走了?前些天闹得沸沸扬的画片就是她搞出来的!要依着我,就让他们熏过了午饭的油烟再说。”
柳玉如道,“她对我们再不好,总是高大人家里来的,再说有崔嫣妹妹在中间,我们不好再过分。就这,我都怕高大人知道了会怪罪。”
樊莺道,“那就便宜了她。”
别驾与高长史已经去了牧场。一会儿,厨子穿着高白的衣服从厨房中出来收拾碗筷,崔氏看到了厨子身上的衣服,一见便知道是谁的。
她联想起了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厨子”,才想起来为什么“她”的步态那样别扭。她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丫环出来见她时,崔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因为柳玉如她们都下楼来了。
崔嫣问道,“大嫂,你这是哪一出?”
厨子支唔着说,“方才把衣服泼洒了菜汤……临时换着的。”
谢金莲道,“是菊儿替你找的吧?但这身衣服有些过于的宽大了,”她见丫环的脸上要哭的架势,柳玉如一个劲地冲自己使眼色,便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崔氏更是哼道,“我真是没有见过你们这样子,大门大户的,总不能过于浅薄。人家一位下人洒了菜汤,是不是不如你们那婆子麻利?这个人我用定了,玉如你要趁早的给她安顿个歇脚的地方。”
谢金莲让崔氏说得不敢吱声,柳玉如道,“夫人,按理是该这样,但是真没有了地方。”崔氏被帖身沾环的事搞得心慌马乱,情绪本就不好。这不明显着前些日子的春宫画事件是谁做的?
柳玉如她们要是抓住了今天的事情不放,质问起来她倒不怕。她们这样不言不语、面露不屑笑容的样子才是最让她恼火的。
听了柳玉如的话,摆明了是要顽抗到底,崔氏尖声叫道,“那就把婆子请走了!我们多大的家业,要两套下人们侍候!”
柳玉如因为崔嫣的关系,是不能直接冲着崔氏使硬的。她对着崔氏施了个礼,说道,“夫人,高大人在家时从不敢说婆子是下人,一直是让我们把婆子当个妈妈一样看待的,我们不敢让她们一家离开,不然高大人来了再打我。”
婆子从外边走进来,她在院子里早就把厅里的话听了个清楚,看到柳玉如如此说,她含着眼泪对柳玉如道,“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怎么能赖在这里呢,老夫人既然不用,你也不好为难留着我们。原想着再见高大人一面就走……”
柳玉如安抚道,“妈妈你说的什么话,谁拿你当下人,我们也是不敢的,我们姐妹这么些人,谁又有你到这家里面来得早?”
她说,“这样吧,我把二楼上我的房间腾出来你们一家上去暂住,把门房给大嫂腾出来。”厨子穿着高白的衣服,听到柳夫人这样说,连忙道,“夫人,我不要歇脚的地方也可以的。”
柳玉如道,“那怎么好,夫人既然说出的话,就没有驳回的道理,就这样定下了。”
崔氏与婆子一听,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婆子含着眼泪道,“柳夫人这可千万使不得,我们这样的粗人,怎么好去糟蹋夫人你的屋子!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柳玉如笑着拉住婆子的手说道,“妈妈,我都说了你不是下人,你就别自己往下人上领。总之高大人不发话,就是我腾地方,也绝不让你离开。”
崔氏问,你让了屋子,去哪儿?前些天丫环提议,要自己住柳玉如的大屋,柳玉如是坚决地不同意,而此时却主动地让与婆子一家住。崔氏从此事上看出了自己在这家中竟然比不上一个做饭的婆子,心说柳玉如,你这是无影的巴掌在扇我了。
她也不多想,只想知道柳玉如去哪里。
柳玉如回道,“我就去住旧村的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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