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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尚楼道,“其实上次在下已经对大汗讲过了,只是眼下那个谢广寸步不离地在思晴公主身边,此计实施起来,怕要变个花样儿才行。”二人边走一边把军中的大事从头计议起来,竟然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天黑时,黑达的队伍已经抵达了勃格达山的山脚下。人马站在这里,一抬头便能看到远处白皑皑的雪顶,山腰以下却是绿树苍翠,鸟语花香。
黑达拔营时派出去盯梢的哨马回来了,说思摩的本部驻扎在草原东北部的山中。看来思摩的算计与自己大体相同,先稳住后方确保无失,再把中部广阔的草原成为两人最后摊牌的地方。
陆尚楼给黑达献计,从黑达的一万精兵里选出了两千轻骑,准备到天黑后对思摩的驻扎地点来一次突袭。
剩下的大部人马则依着山谷的走势,选择有利地势摆布开来。再派出三千骑兵在山谷外警戒,一可以驰援偷袭的人马,二可以拱卫山谷中的大队。
思晴一直是随了谢广走的,一路上谢广曾经对她言道,“公主,你与我妹子同是高大人屋中人,也就不公主公主的叫了,只把你也叫妹子吧。你不必随了我走,想办法逃出去。此时正是他们看你看得松的时候,等他们换了章法,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思晴知道谢广的好意,她不是没有想过先逃出去,再回来找人救谢广。但她知道自己走了,以黑达的脾气怕是谢广连半刻都活不过。
又听谢广这样把自己的安危放在了前面,思晴心中不禁大为感动,原本有的想法也一并剔除了。涉及人的事有时就是这样,善念一起,往往不知不觉就先救了自己一命。谢广如果还是先前那样的自私做派,思晴反倒会轻身而走。
思晴不走,谢广在黑达的眼里便成了有用之人,再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谁都知道押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广,要比看住一个身手不错、黑达无比在意、她若伤了自己就可能没命的公主强上百倍。
因此,平时那些押解了他们的军士也只是多拿大话吓唬谢广让他老实,倒是再也没有狠命地动过拳脚,日间的吃喝也就没有多么苛刻。两人就这样随了黑达的大队往西而来。
黑达于行军布阵方面还是有些心得,在勃格达山北麓少不了易守难攻的地方,把两、三万人马扎进去,人不走近了根本就发现不了。
黑达把大营扎下,特别把思晴的帐篷扎在了离自己大帐不远的地方,他还给谢广备了顶小帐篷,离着思晴的帐篷不远。但是谢广说什么也不过去住,晚上仍在思晴的帐篷门口里面铺块毯子过夜。
思晴原来对谢氏兄弟的看法要多不好有多不好,这兄弟两个一般的懒不说,为了两个小钱就把平日里挂在嘴头上的“老谢家的什么什么”都忘了,做事情只想到自己,连亲妹妹都可以不顾。
但是这两天,思晴看谢广完全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了,仗义而且无畏,很有些大丈夫气派。难道一个人的变化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从没有见过血腥的谢广,就敢拿了刀,对着黑达说不。
反倒是这个陆牧监,原来他给思晴的印象至少是个有些涵养的长者,长期官场,知书懂礼,怎么一不做牧监了就是这副德性。头一天晚上她明明听到姓陆的在给黑达出馊主意,还有两次想丢下谢广偷偷逃命,如果是把谢广换成了陆尚楼,思晴早就跑了。
看到谢广晚上就在帐口里的地上铺块毯子,而且这块毯子小得只够谢广在上边倦着,前半夜的时候思晴醒过来两次都看到谢广坐在毯子上边低了头打盹。
后半夜时思晴又醒了一次,看到他倦在毯子上边,腿伸到了地上,整个人横在了帐口。思晴的心头再次一热,他这是在保护自己,像个大哥哥一样。上次黑达从谢广的手里抢刀像玩一样的轻松,思晴知道谢广此举象征意义大过实际作用,不过她还真有种踏实的感觉。
黑达这阵子忙活,就没有机会再骚扰思晴。谢广正在思晴的帐中坐着,帐外有个军士身子在帐帘外,探头进来对谢广摆了一下。
谢广不知何意,起身出去前悄悄对思晴道,“有机会你赶紧跑,我一个大男人,他能把我怎么样。你走了,我给他们抱抱柴、生生火的还有些用处,怎么也比弄死我强。”然后就出去了。
不得不说,谢广此言是有些道理。但是思晴在进谷的时候就已经把地势看了个清楚,自己要走,从谷口出去是行不通的,每座小山包后边都有黑达的至少一个小队,这样硬拼出去恐怕高峻也是不能。
她走出帐篷,装做观看山中风景,往山谷里边眺望。看守她的军士不敢对她使横,但是明显的是提高了戒备。思晴进帐,一会儿带了那个小丫头出来,往帐篷后边就走,帐后是一片树丛,树丛的后边就是陡峭的悬崖。
看在这里的军士马上跟过来,“公主,你去哪里,”思晴道,“我能去哪里?”军士不便细问思晴,又冲小丫头使横。
小丫头说,“公主说去方便一下,我能不跟着?”
军士们只好远远地随在后边,在树林中往深处走了大概几十步,见那个丫头站住不动,公主却看不到影子。军士中有个人道,“别再让公主跑了,我们怎么交待?”
另个人说,“有胆量你去看一眼。”那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想多活两天呢!”几个人正在担心,就风思晴与那个丫头从树丛里走出来。
谢广跟了一个军士绕过十几座帐篷,在其中一座帐篷前站住,“进去吧。”
谢广满腹狐疑,不知是什么事。挑帘往里一进,首先看到两个胡服女子,她们站在背对帐口而坐的一个人身侧,一个人在大桌上的一座炭盆上正摆弄着串好了羊肉的十几只铁签子,肉已烤得滋滋冒油,一阵诱人的香味直扑鼻孔。另一女子正把了一只锡酒壶给那人倒酒。
谢广从背面一时也认不得那人是谁,那人头也不回,“来吧,还不坐下,肉都替你烤好了。”谢广这才听出来是陆尚楼。陆尚楼新换了身胡袍,脸也洗得十分干净,正把一杯酒喝干。
谢广也不说话,先抓起两个肉串子,又端起酒杯,也不知是先吃肉还是先喝酒,手里举着问陆尚楼,“你是不是认贼作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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