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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拖走哭得泪流洗面的十二皇子景璨,按倒在抬来的金藤凳上。在众人惊惶愕然的眸光里,内侍们请来朱漆盘绒布上托着的缠着明黄色丝绦的家法荆条,乍看去,如绕指柔宝剑一般,辉煌的灯火下透出一层威严的凝彩。
景璨起先还踢踹了双腿趴在藤凳上不肯就范,吓得一旁跪着的几位同案犯小皇子体若筛糠的发抖已经噤声哭不出来,不停抽噎着,满眼惊恐的看着一身鸦色宽袍大袖的太监们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诵念着什么,旋即在景璨凄声呼号声中,将他后袍襟掀开掖去腰间玉带上,扎眼的黄荆条高高举起,大喊一声“皇上赐打!”,荆条掠风抽下,一鞭子狠狠抽去十二皇子那微拢的臀上,那肉一颤。旋即刺耳的声音暴起。
“啊啊啊~”景璨伸长脖颈发出阉猪杀驴般的嘶鸣,那声音唬得众人心头一抖,仿佛那一荆条狠狠的抽在自己心头。
“十二哥哥~”小皇子们惊得抖抖唇,惨叫失声,旋即被一旁的太监们捂住嘴不敢哭出声,生怕被牵连,更是被惊呆了。
皇上沉肃着面容,一言不发,侧头望去旁处,似于心不忍。任凭十二皇子胡乱的踢踹着腿,无助的拼命挣扎。
“殿下,谢恩呀!”牛公公在一旁低声敦促,示意景璨趁机告饶。可景璨哪里满脑满眼都是那荆条割肉的疼痛,只剩下嘶号喊痛,挣扎扭摆,声音沙哑着狂叫。
内监们面无表情,冷面如僵尸一般,荆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颇有节奏的报着:“二,三,四……”虽然貌似费力,但流熏分明看出,那太监们已是手下留情,毕竟是天潢贵胄,哪里能同寻常百姓般用力责打?流熏心头冷哂,不过让这顽童吃点苦也是好的。
“嗷嗷~”景璨的哭天喊地声已经被泪水汹涌淹没成一片,他只顾奋力挣扎踢踹,按住他双腕双踝的两旁太监们都显得格外的费力。急得牛公公低声劝:“殿下,省省吧,快谢恩呀,谢恩求皇上饶恕!”
景璨仓皇中无措的扬起满是泪水惊慌失措俊美绝致的脸,一泓水汪汪的眸子乞怜地巴巴望着皇上:“父皇,饶了瑞儿,不打~”声音娇纵透出几分无赖的长音,流熏记起自己养过的那只猫儿无赖时才腻在自己脚下发出这种声音。果然是富贵纨绔!
皇上威严的面孔,刚毅的唇角微微抽动,似要言语。皇太后于心不忍的在一旁劝一句,“小惩大诫,打几下吓吓他就罢了,还真要将这痴儿打死吗?”
十二殿下原本就是个痴儿,只是他顽劣呆傻出乖露丑的时候都做到恰到时候,偏偏是逢时逢地。流熏本是满腹的怒气,如今一见他哭得委实可怜,又在人前露丑颜面尽失,也吃了教训,她心头也就软了几分。
端贵妃颤抖了唇,慌得跪地垂泪也不言语。
倒是怡贵妃忙上前劝:“皇上,十二殿下本就是个痴傻的孩子,不同于正常的皇子,皇上何苦苛求。”说罢责备的目光狠狠瞪一眼流熏,透出几分嫌怨。
“皇上,瑞儿身子弱,就饶他这遭吧。”皇太后哀求一声。众人跪地求情。
话音未落,忽听行刑的太监们惊声大喊,“十二殿下,十二殿下!”
牛公公急得哭告:“皇上,皇上,十二殿下他,他断气了!”
“快,快,恰人中,传太医~”
才不过十二鞭,景璨腿一蹬,没气了。
殿上乱作一团。众人惊惶的面容中,怡贵妃不失时机的跺脚叹气,“妖孽于庭,果然搅得宫廷不宁!宫里谁不知十二殿下心智非常,是皇家祥瑞。殿下这身子弱,生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七手八脚掐人中揉背,十二殿下景璨就是紧闭双眸鼻息皆无。
端贵妃颤抖的手去探探景璨的鼻息,忽然惊声哭嚷,“瑞儿,瑞儿你……你不能去呀!醒醒!瑞儿!”
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牛公公哆嗦着干枯的手去景璨鼻子下一探,忽然如被灼痛般猛地撤回,他惊声道:“十二殿下他……他……没气了!”
一时间哭声惊叫声混做一团,皇上分开众人上前抱去抱景璨,那身子却分外沉重。他大声嚷着:“传太医,太医!”
怡贵妃在人后得意的撇嘴扫一眼流熏,唇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似在说:“聪明到头得了报应了?”
待皇上一回身,她立时扮作一副悲天悯人哀婉的神态哭声道:“皇上,皇上,臣妾早就说,十二殿下不过是童心未泯,他本就不同于旁的皇子,是上天赐给陛下的祥瑞,可恨小人挑拨皇上父子恩情……若是殿下有个好歹,随了那祥儿殿下的魂儿一道道撒手西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更不知是谁,在人后惊声附和,“是呀,那年祥儿殿下溺水仙去时,天降大雨接连三个月洪涝成灾,第二年山东大旱,秦岭山崩地裂,东北大雪成灾……第三年里,京城就闹瘟疫,尸体满街衢,郊外乱坟岗葬不尽……那荒时暴月才过了多久呀……”
原本寻常的训子,忽然变成了朝廷一场将至眼前的天灾预兆。无数责备的目光望向了人后的谢流熏。
流熏心里暗恨怡贵妃的狠毒,她有意扯出皇上那心头的痛-当年景璨的孪生兄弟祥儿横死之痛,此后的天灾不断,将那矛头指向她。
流熏见景珏担忧的眸光里透出几分恐惧对她摇头,示意她不可再造次。只是若她忍了,岂不是留人口实?况且,这十二殿下……
景璨贴靠在皇上怀里模样颇是安详,唇角似带了隐隐的笑意,似在嘲弄她的失算。如何看,她都觉得此中有诈,不过十二荆条笞臀竟然能将人打死?同爹爹平日责打大哥子俊相比,如此的娇贵,怕是大哥早就死个二十回了!只是,若非如此?那景璨装死的模样倒也能以假乱真。
“哎呀,不要动,殿下的背上,落了一只老鼠。”流熏突然惊声叫道。
“啊!”趴在藤凳上装死的景璨闻听忽然惊叫着跳起身来,挣脱了皇上惊呼乱叫了问:“老鼠,在哪里?”
他四下张皇地望着,顺势扑去了皇上怀里紧紧搂住皇上的脖颈。众人被眼前的“诈尸”惊得瞠目结舌,讵料突然生变?
四下里一片哑然,旋即有人看穿把戏暗中发笑,私议声譊譊。
流熏掩口暗暗一笑,皇上更是气得深深咽气,原来这十二殿下是在装死。
景璨发现中计,气急败坏地指了流熏嚷着:“你……你,欺君之罪!”
流熏慌忙屈身一福告罪,“皇上恕罪,是臣女看走了眼,原来是烛光移动,一团黑影,酷似老鼠移动。”流熏紧敛住心头笑意解释,又看一眼景璨故作糊涂地问,“可是……殿下这如何死而复生?这欺君之罪又如何论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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