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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传出窃窃议论声,正猜测着这少年郎的身份和来历。8』1中┡』文网那姓张的公子似乎也坐不住了,左右看了一下,抬手喊道:“两千一百两。”
“两千五百两。”前者话音还未落,白景枫已经又接了上去,面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却又偏偏带着嘲讽。
张家在洛阳一带的确是大户人家,其财富地位仅次于林家及当年的岑家。然而,御景山庄的人力及财力,却是在整个中原大地都是极其强势的。且不说单论财力,若是张家公子当真胜出,也未必能抱得美人归。有钱者未必有势,有势者却必定有钱。这个道理,聪明人大都明白。
那张家公子甚是奇怪,明知白景枫多多少少有针对他的意思,直接煞了他的面子,他倒也是只气了半刻,就莫名释然了,只摇着折扇缓缓道:“两千五百两为一位青楼女子,在下确实没有这位小公子慷慨大方啊。”
白景枫冷冷一笑,对这种吃不到葡萄便开始嫌葡萄酸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
与张家公子一同前来的几个人却着实有些震惊,止不住问他道:“这小公子什么来历?”张敏之摇摇头,笑而不言,旁人不得其解,只好作罢。
厅中之事还在继续,原本以为张家公子同白景枫已经算是价高者,却不知为何竟有人不断出价抬高,看相貌,却也不像半江楼的常客,更非莲衣姑娘平日的座上宾。白景枫也看出一些端倪,渐渐沉默了下来,冷冷凝视着台上神色平静如水的女子,静看事情如何展,任林二人亦如是。
而那沈三爷,在眼睁睁看着价格越来越高时,竟然说了一句“莲衣比之槿月姑娘,犹如萤火比之皓月。”换句话说,不过是舍不得花钱了。这人一看便不识几个大字,竟然还能酸溜溜憋出这样一句像模像样的场面话,倒也不容易。眼瞧着他声势浩大地来,最后竟然另外招了个姑娘,就恹恹然半场上楼去了。
他的离去并未扰乱场中的热闹,不过几人哈哈一笑,便立马有人填补了他的坐位,热闹之景节节攀升。直到不知哪里杀出个从未听过的人物,竟然出价高达三千五百两,此刻整个场子里算是完全沸腾开来了。
“什么人?”
“这谁啊?什么来头?”
众人纷纷转头,议论不止,视线集中于东南方向角落里的一方木桌上,只见那出价者身材清瘦,独自坐于一处岿然不动,配一柄用布包好的长剑,一身青衣,带着个斗笠,很是神秘。
“你说是散漫的游侠剑客一名,还是莲衣姑娘的私密情人?”任轩柯忍不住调侃猜测道。
林少祯摇摇头,道:“或许两者皆是,又或许两者皆不是。”
任轩柯笑了一笑,不予评价,却用手肘拐了拐白景枫,道:“今日我们三少爷可是成了旁观者了?”他说着,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神色。
然而白景枫却将视线停留在那个斗笠青衣的神秘人身上,眼神凝重,显得异常的沉默,并未理会他。
何老板眼见着无人再出价,道:“这位公子出价三千五百两,不知还有哪位贵宾愿意给出更高的价钱?”话说完,他抬头巡视了四周一番,静默片刻,终于朗声道:“如此,今夜莲衣姑娘便——”
“慢着。”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道,“我家主人愿出价五千两。”
这声音自二楼传来,众人寻声抬头,赫然瞧见一白衣公子坐于桌边,眉目淡雅清浅,气质幽冷出尘。一黑衣男子稍微站出些距离,立于栏边,正是方才开口说话的人。整个大厅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此时或许一枚梨花针落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二哥……”白景枫呐呐自语了一声,原还似是凝重的表情却忽然变得有些呆滞,大抵是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变化,连他身旁的任轩柯林少祯二人,也收起了方才看热闹的神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即便是为了看热闹而来,早知会有些许是非,却断断未曾料到最终会是这么一出,着实惊诧了一番。
唯有从一开始就蒙着面纱,眼神平静的莲衣,此刻终于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
厅内诸人闻声看去,先是讶异于这人出众的气质风采,又有猜测其身份来历者,最后才仿佛有人慢慢认出了他是名满天下的莫寅公子,更有少数知情者,知晓他与槿月交好,却仍旧一掷千金为莲衣,愤怒出言质问,议论声后知后觉如海浪般纷至沓来,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而话题中心的白莫寅,视线却不在台上的莲衣美人身上,而是直视着那个带斗笠一直沉默的神秘人。只见那人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紧了紧手边的剑,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任何动静,放下酒钱站起身直接离去,仿佛方才出价三千五百两的人根本不是他,洒脱干脆似过路人一般。
清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纷乱声中,白莫寅却仍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明宵小声道:“主人,此人可是有何可疑之处?”
“不。”白莫寅摇摇头,许久才道,“只是似曾相识而已。”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离去,沿着半江楼外的洛水一路而行,至一个巷子,终于转了进去。小巷子里一个黑衣人已经等候他多时,这人带剑而立,眉目内敛,竟是紫云宫的楚离。楚离见那斗笠人自进入巷子后,便兀自呆愣愣站着,半天不说话,似是走了神一般,终于叹道:“你出现在他眼皮底下,就不怕他现?”
沉默片刻后,那斗笠下竟然传来一个女子清雅的声音,“我许久未曾归来,对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因而想去探个一二。“但见一支素白的手从袖中伸出,摘掉斗笠,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脸上那双眼睛,明朗而坚毅,“即便被他现了,我仍然想知道,他今日是否还能像当初一样,对我痛下杀手……”说到这里,她的眼眸稍稍暗淡了些许。
楚离眼中露出不忍,叹道:“可儿……”
那女子却释然地笑道:“许久不见,景枫那孩子倒是越俊朗了,可就是那股子骄傲任性劲儿,实在不讨人喜欢。这些年,估计也没个人说说他。”她叹了口气,“我昔日教了他一套玄清剑法,也不知他练得如何了……”
楚离听她提及剑法,便看了看她的手,问道:“你的手……”
“薛长青说,我的左手耽误了医治,现在是没法子接好了。“她瞥了一眼自己垂着的左手,袖间的手腕上,仍旧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浑然不似右手那般素白好看。然而她似乎并不介怀,释然一笑后,便带上清朗气息说道:“在洛阳安妥好一切后,陪我上一趟浮山可好?”
“你……”
“这是约定。”女子笑道,“你答应我的,我如今实有不便,尚有许多事需要你帮忙。”
楚离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离开多年,御景山庄已经生了太多的变化,我不敢断定其中是非,但仍有不好的预感。”她望着头顶明亮的月光,面色惆怅又感慨,“我要见见玉枫。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先去另一个地方。”说到这里,她的眼光忽然变得温婉,又带上了点点柔情,在月光下,越清丽动人了。
此刻半江楼内,已有仆人在喧闹声中上了二楼,将白凤织锦送至跟前,明宵代为接下。后方的心蓉微笑着缓缓行至白莫寅面前,鞠躬道:“我家小姐今日会一直在房中等候公子。”
半江楼的这桩风流买卖,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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