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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丹溪说能让他睡个好觉不是夸口,这也他伴生能力的一部分。
殷云度睡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这次梦里没有动物迁徙般拥挤沉默的人群,他也不用再像从前的每一个梦一样绝望的一路挤开人群朝北去。
这次他梦到了幼年时他在娘身边的日子。
他在白桐林里疯跑,看花鸟虫鱼,无一不喜欢,无一不可爱。跑累了就随地躺下睡,他的原身是凤凰,血脉压制下没有不长眼的爬虫敢来近他的身。
不多时凤珏就会来找他,一边嘴里嫌弃他随地乱爬脏,一边小心的把他抱起来,揽进怀里。
他睡得迷糊懒得睁眼,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为什么不告诉殷桓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个声音是凤珏身边那位祭司叔叔,自他记事起这人就一直跟在凤珏身后几步的地方,哪里有凤珏,哪里就会有他。
殷云度感觉自己被抱紧了些,好一阵的沉默后,凤珏才强作不在意的开口:“万一他知道了要来与我争抢怎么办?”
“怿桐。”祭司的声音缓缓:“外族开蒙后不能生活在汤谷,这点你再清楚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养出感情来再送走,不若早做决断,让他父亲……”
“你管的太宽了。”凤珏不悦打断他,语气强硬起来:“我有分寸,不需你来提醒我。”
祭司没再说什么,殷云度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他渐渐长大,在他六岁生辰前夜,睡梦间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睁开眼,发现是凤珏坐在他床边,眼眶还是湿润的。
“娘……”他伸手去擦凤珏的眼泪:“为什么哭?”
凤珏胡乱找了个理由:“因为你太丑了,万一你爹不喜欢你不要你怎么办……”
“爹不要我,娘要我。”他爬起来扑到凤珏怀里:“不要哭了,我长大了肯定好看……”
凤珏抱着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的,凭什么要送走……”
他那时年纪还小,听不懂太多,只能紧紧抱着凤珏,渐渐的一大一小两人都累了,于是就这么互相拥着睡去了。
“快了……还有五十年……一切就都结束了。等结束了,我们一家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是那时他彻底睡去前听到凤珏说的最后一句话。
年幼的凤弥闭眼入梦,而殷云度睁眼从梦中醒来,外头日光融融,约莫已经是辰时了。
他的身体并不需要入睡,但他的精神需要休息。虽然他在梦里也清楚自己在做梦,可有些人除了梦中,再无缘相见了。
殷云度侧头,身侧的岑丹溪还在睡。虽然流云阁向来有“四季常春,三冬不雪”的美名,但现下时节已是深秋,再暖和的地方也有些冷了。
天一冷,岑丹溪就会嗜睡。多的时候一日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睡,晃也晃不醒。
他睡时喜欢把自己蜷起来,只占很小一块地方,就像一盘小蛇。
殷云度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大概是感受到了热源,岑丹溪无意识的贴上来,脸颊靠在他的掌心,样子再乖不过了。
殷云度闭眼捂着胸口“嘶”了一声,疲惫一扫而空,突然就充满了活着的激情。
哈哈,区区救世而已。
不就是给这个千疮百孔的修真界打补丁阻止前世那场浩劫吗,不就是救他爹救他大师兄把那些无辜的人全都救下,然后给凤凰一族洗刷冤情吗?哈哈,区区小事,也就三辈子就能完成了吧。
虽然他要做的那些事看起来都是不可能的事,但实际上确实就是不可能的事。
没关系,救世就跟修行一样,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半路也很正常。
殷云度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顺手薅过窗边的小红鸟塞到岑丹溪怀里,温柔的摸了摸小红的鸟头和善道:“不要随便让生人近阿圆的身,要是再出昨晚那种事,我就生剥了你的皮给阿圆煮汤。”
小红挣扎着大骂:“有病!发起疯起来连自己分身都煮!”
殷云度瞥了它一眼,轻飘飘道:“你若是把阿圆吵醒了,今早就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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