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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察觉到,当赵官家这次从李师师的闺房出来后,怎么说话的语气和之前都不一样了呢?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吉大步走出小楼。
跟在后面的梁师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首给早已交待好的丫鬟翠儿,递了一个眼色,又指了一下前院矾楼的方向。
早已收过王黼碎银的翠儿,立即会意。待到他二人走出小楼后,她也寻得捷径小路,向前院跑去,告知王先生去了。
……
李师师在二楼凭窗眺望,她看到赵郞和那老仆确实离开了。
她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闺房,关好房门,轻呼道:“赵郞已走远,请周大人,快出来吧!”
“他,他真的走远了?”老迈而颤抖的声音,从李师师的闺床下面,传了出来。
李师师答道:“赵郞主仆,真的走远了!”
吓得一身冷汗的周邦彦,缓缓地从闺床下面,爬了出来。
头发花白的周邦彦,今年六十五岁了,现任北宋最高音乐机关【大晟府】的‘提举’,负责带领手下的官方文人们,谱制词曲,供奉朝廷。
周邦彦是宋词“婉约派”的代表词人,长期被尊为“正宗”。当时文坛称他为“词家之冠”、“词中老杜”,在宋代影响甚大,可谓红极数十载。
“难为周大人了!”李师师可怜道。
她看到年过花甲的周邦彦,因在床下趴着躲藏了一个多时辰,他老人家的手脚可能因为长时间不敢动,现在反而颤抖不停,一时无法自行站起,还趴在地面上。
李师师看得心有不忍,便走上前,尊敬道:“周大人,让学生我,搀扶您起来吧!”
“不可,不可!老朽怎敢让贵人来搀扶?”周邦彦慌忙阻止道。
今夜,他见证了李师师是当今赵官家相中的人儿,他这个老朽就真不敢再有“染指”的邪念了!
此时,周邦彦强忍着四肢的麻木,缓缓地爬站了起来。
李师师抱歉道:“学生我,真的不知道今夜赵郞会突然来访的。有劳周大人了!”
她之所以以“学生”自称,是因李师师弹唱的多首成名词曲,都是周邦彦所作。故而,李师师对周邦彦向来以师礼敬之。
周邦彦曾对李师师言道:即便他能写出好词,但是,若没有李师师这样如百灵鸟的嗓音去歌唱,那么他的词也会失色很多。他称李师师为“词曲知音”。
而这次,李师师听闻赵郞生病,今夜不能来访后,就没有拒绝周邦彦的求见,让其进入闺房内,想再求得一首词曲新作。
一来,李师师本就爱好词曲文艺,能得到好词是她梦寐以求的。
二来,现在李师师只是以卖艺不卖身的方式,为矾楼赚钱。
时下,京城任何一家青楼,谁若能得到一首周邦彦的新词,再由头牌姑娘弹唱,那将会引来众多的文人骚客前来一边聆听、一边喝花酒,生意就会火爆无比。
时下,歌女以能唱周词而身价倍增。
李师师隔一段时间,就会求周邦彦填写新词,这也是矾楼的老鸨李妈妈强压给李师师必做的任务。
“唉!”李师师叹息道:“今夜,本想着周大人能赐给学生一首新词,奈何中间赵郞突至,打扰了周大人的文思。夜已深了,恕学生我不能远送周大人了!”
“呃?”周邦彦听到李师师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他老脸上浮现出愠色。
周邦彦感觉到:李师师对待赵官家是“城上已三更,郎君向谁行宿?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式的挽留,而对他却是婉转地逐客。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
大宋文人那种侍宠倨傲的性子发作了,周邦彦觉得自己在心怡的人儿面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哼!”周邦彦不悦道:“师师,是看老夫年岁已高,无力再作出佳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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