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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自相践踏,纷纷被掉落河水。
先过河的,都是本军精锐。武夫们身披着几十斤的铁甲,河水又是冰冷刺骨,掉河里都来不及冒泡,就消失在水面之下。
如此局面,南岸的王景仁束手无策,只能暂停渡河,先撤回队伍再说。
郑守义一击得手,战果十分辉煌。
直接杀伤还在其次,主要是成功打击了梁军士气。
看前面打得顺利,留在后面的郭屠子不失时机领着另外三千骑也扑上去,打得已经溃乱的梁军更无还手之力。
郭屠子郭大侠是个蔫坏的典型,他不着急杀人,却一心带队破坏浮桥。
越老越疯狂的郭屠子纵马疾驰,就贴着桥头,带头借着马力抽刀劈砍绳索,一人一刀,劈了就走,绝不停留,还能借着马速再冲一回。
那搭桥的缆绳足有儿臂粗细,一刀两刀肯定斩他不断,可也架不住他人多呐。
见辽贼歹毒,还在桥上的梁军更加慌张,为了活命,是纷纷推搡践踏,拥得落水之人愈多。
辽骑如风吹过,顷刻之间,有一桥的绳索真被斩断。失了这头固定,浮桥为河水一冲,便如块破布一样摇摇摆摆。先将桥上未及登岸的梁军一一摔落,再顺流撞上下流的一桥。
“轰隆”一声,又害得那座桥上许多梁兵落水,喂了河鱼、王八。
这边辽军是绕着军阵骚扰,身后的渡桥也被辽骑搞乱,还垮了一座。
大好形势瞬间崩塌,李思安就有点慌了。
铁林军站在三百来步开外,李思安有心贴上去将辽贼杀散,又恐岸边这票人马在他身后捣蛋。
尤其见了这帮杀才毁桥的手段,也让李思安心生顾忌。部队过河,只带了点随身的干粮,若打不完被困在这里,别的不讲,夜里怕不得冻都冻死。
当年被辽贼熬了四天三夜的痛苦经历,在李将军心里造成的创伤太深。目视四方,李思安总有种时空错乱的幻觉,那几日的难过,那一夜的仓惶,瞬间袭上心头,扰得李将军心烦意乱,恐怖心起。
那夜的苦果,他不想再吃。
李思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急躁了,犯了轻敌大忌。
当年的痛苦经历开始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映,李思安太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洗刷当年的屈辱,以至于他想让王景仁尽快过河,结果与渡桥之间的分寸没掌握好,让辽贼钻了空子。
仗打到这里,争功的念头早已不见,李思安甚至开始怀疑可能要遭。
尽管此时梁军在北岸阵型依然稳固,滩头那点混乱,有个三五千精兵过去,就能恢复秩序,继续接应王景仁过河不难。
李思安的理智很清楚地知道,只看辽贼去来如风,韩勍那边一定没事。只要他这里的几万兵抱成团,依然胜利在望。
可是他瞧瞧身后的渡桥,再看看当面的辽军,“绝不能断了后路”这几个字,就反复在脑海中闪现。
是为了天子拼一把?
还是稳妥起见?
稍作权衡,李将军终于下令队伍向浮桥靠拢,顺便收拢附近的乱军。
不论其他,先护住后路再说。
郑守义本已重新整顿了队形,可以回身再冲一阵,却见梁军大阵压回,滩头的空袭瞬间被挤压不少,只能恨恨作罢,眼睁睁看着梁军将浮桥保护起来。
此前突阵,十三郎不出意料地跑在最后,见梁军已无机可乘,郑二恨铁不成钢地大骂:“瞅瞅,奶奶地,瞅瞅!
对面也是魏兵,你也是魏兵,瞅瞅人家,丢人不。”
人要脸树要皮,郑爷从来立个硬汉的人设,怎奈何连襟是团烂泥,弄得老黑总觉没有面子。回想早年十三郎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呐,怎么如今这般脓包,真是非常魔幻的一件事,二爷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老子当年眼瞎?看左了?
经昨天捉的俘虏供述,当面如此拼命的是相州兵,妥妥的魏博武夫,着实让十三郎没脸。早两年罗绍威铸成大错,把魏博赔个底掉,逃出来的这些老杀才还在惋惜,好好的魏博就这么完了。
如今可好,新一代的魏博武夫这么能打,让这些老前辈们何以堪呢。
其实史十三也委屈,他自认是有些胆色,奈何手下这些混蛋不给力怎办?
他倒是想冲,底下人不跟啊。
当初移镇振武军,张顺举、王义、卢涵、郭靖这些老弟兄都跟着走,小周、小王哪怕做了光杆司令也要跟着去,他十三郎也是毫不犹豫地支持老郑的工作。
没奈何,那会儿也是手下这帮混蛋拆台,弄得全军最显眼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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