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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
上党。
天未明,四野漆黑一片。
李嗣昭这几日总觉着心神不宁,在榻上翻来覆去打滚。
之前,尽管夹寨围城,但是他城中的使者往来无碍。而三月以来,尤其他最后一次斩杀了朱三的使者后,城外梁兵突然风向一变。虽未大举攻城,却收拢了防备,城中使者再也不能出去。
自此,他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内外隔绝的压抑气氛,开始在城中、军中蔓延。
更要命的,是城里存粮将尽。
为了稳定军心,他数次在城头摆宴,饮酒吃肉……
城下就很不讲究,竟往城头无耻射箭。有一回,流矢居然扎到他李嗣昭的脚上,到现在都没好利索,走路总觉着别扭。
尽管儿子几番规劝,但是李嗣昭始终按兵不动。
他既没有弃城北返,回晋阳争位,也没有接受梁军的劝降。
儿子觉着,他们有几万大军,晋阳空虚,完全有一搏之力,可恨周德威挡在余吾寨,正好卡在道路上。而周德威……李嗣昭并不敢贸然联络。
至于投降梁朝?李嗣昭仔细权衡,感觉也不能这么随便。
哪怕要降,也得有点格调,过去了也得能有个好前程,否则不如不降。
按照李嗣昭的想法,他得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劲头来,立下一杆忠义的大旗,然后,梁朝就应该反复劝说,来再迫于形势,为了阖城军民忍辱负重,半推半就借坡下驴。
前面杀了几任使者,他是这么想的,一来是做个姿态,二来,嗯,万一河东翻盘了呢,自己也有话说。
虽然,后一种可能比较渺茫。
怎么突然梁朝就不来人了呢?这他妈闹得,难道演砸了?都个把月了,难道梁朝真不打算谈了?
城里还是有粮的,而且……嗯,还有很多肉。
再撑个数月,只要城里人还没死完,就撑得住。
心情烦躁地起身,李嗣昭一推门,感觉扑面一股潮气。定睛去看,下雾了,白茫茫,湿漉漉,雾气如鬼魅般侵入室内。李嗣昭皱眉叫一声,道:“来人!”便自出门。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鬼天气,若梁军攻城岂不危险?
……
定州。
天光微亮。
义武节度使郑守义郑大帅,腆着肚子起身了。
首届义武镇军运会在昨日胜利闭幕,产生了各单项、团体的冠、亚、季军,李三郎组织,全体获奖选手披红挂花,穿街过巷,从军营骑马入城,又在城中转一圈回来,据说动静比当年科举高中的探花郎还要风光。
李老三还吹牛逼,将来要请将士们去长安、去洛阳游街。
郑大帅就比较实在,是夜,全军大酺,酒肉观足,还请了女妓表演。
正好安娃子的花楼开业,郑大帅干脆包下全场,请主要军头将校同乐。
说什么色是刮骨刀,贪之必遭殃?从前郑爷也没觉得怎样,这一宵却不知怎么,十分不妥。
难道是年龄大了?
耳闻窗外有歌声,郑爷推开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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