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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不为所动,只清清淡淡道:“若是这次保不住,就没有下次了,也没有我了。”
拓跋焘的眸色颤了颤。
“拓跋焘。”芜歌抬眸看着他,“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你曾问过我,为何那么执着于魏国的后位。我如今就告诉你。”她的眸中有泪光浮动:“我想保住我的父兄,保住我的族人。”一滴泪从她眸中滴落,紧接着连成一串,她并不擦拭,反而抬手攀住拓跋焘的胳膊:“我知平坂一事,于你是奇耻大辱。”
她的声音微颤:“于我,亦然。我娘用她的性命教会我,耻辱只能用血才洗得干净。我有用徐芷歌的命和血抵偿。”泪潺潺滑落,她满脸泪痕:“你们还想要我如何呢?我并不在乎大魏的后位,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家人。这是我欠他们的!”
说到最后,芜歌近乎哽咽。
拓跋焘先是怔住,继而抬手替她拭泪,可无论如何擦,那泪似乎都源源不断。他索性揽她入怀,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劝孩子一般轻喃:“好了,别哭了。弄得本王欺负了你似的。”
芜歌许久不曾哭了。
不,从娘亲离世,从退婚,她就不曾痛痛快快地哭过。
从前的落泪,都是隐忍的。
父亲说,徐家女儿的眼泪若不是武器,就绝不该流。
芜歌不知今日的眼泪究竟是武器,还是恣意的宣泄。她的脸埋在他的心口,耳畔是陌生的心跳和灼热的男子气息,熏得她的泪决堤一般。她不懂她为何就沦落到这番田地了?难道她的后半生竟要攀附于男子才能活得顺遂吗?从阿康到拓跋焘,她与那些以色侍人的歌伶又有何区别?这样的认知,让她更恼怒,泪便涌得越发汹涌。
“你是不是知晓本王最怕女子哭啊?”拓跋焘无奈地轻叹,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了。我方才是逗你的。陈兵捡便宜这种事,你便是不出声,本王也是不会放过的。”
芜歌却只顾着闷声哽咽。
拓跋焘心底分明知晓,这个女子此时的示弱,恐怕是心机作祟。只是见她情真意切地哭成这样,他不知为何明知是计却还是有那么一丝心疼。不,并不止是一丝。他摇头,愈发紧地搂住她:“好了,你再哭,我就不陈兵了。”
……
是夜,芜歌整理行装。此次她秘密随军,要做男装打扮。
未免京中各人生疑,心一要留守平城,撑住永安侯府。
月妈妈忧心忡忡地捂住包袱:“小姐,战地兵荒马乱。您身子才刚刚好一些。还是派十七去吧。”
“别人去,我不放心。”芜歌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父亲怕是斗不过那个人的。早在年前,她就有这种预感。那个人潜伏了那么多年,暗地里到底藏了多少杀招和隐藏的势力,无人知晓。
是以,她恨得再深沉,还是放弃了复仇,把自己流放北地,只为为徐家留下一线生机。
“哎,怎会闹到这副田地?”月妈妈噙着泪慨叹。
“嫡庶之争,自古就有。二哥心中一直有怨气,又遭丧妻丧子之痛,有此作为,并不叫人意外。”芜歌的眸子冷沉,“倒是枫儿和二嫂的死,有些蹊跷。”
“你是说?”月妈妈吓得捂住嘴。
“我能想到的,父亲定也想到了。既是有心为之,必然是毁尸灭迹了。”芜歌想起那个曾经总围着自己蹦蹦跳跳的小侄子,生出酸涩的泪意,“我只是不曾料想,那人为了权位,竟然不择手段到如斯地步。”她空拳紧拧着,泪眸里腾起一簇细焰。
“你是说——”月妈妈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芜歌却苦笑:“即便不是他自己动手,也必然是他的党羽帮他扫除障碍。没有分别。”她起身,推开窗,望向那轮残月,那里住着的故人越来越多。
不久的将来,也不知是不是还会有人逝去。
父亲之所以能在建康横行无忌,位列四大辅政大臣之首,除了心机和城府,还有铁腕手段。而这铁腕的底气,来自于兵权。二哥镇守滑台扼制魏国,三哥六哥镇守关中扼制胡夏,七哥镇守秦州制衡仇池,这三地是宋国最重要的门户。
二哥最骁勇,无异于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如今,已然断了一臂,若是关中重地,三哥和六哥再生变故,那徐家安家立命的根基便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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