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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斯上尉的回答直白、恰当却又大胆到不可思议,体现了西班牙语至高的精髓,令何塞上校一时哑然。西班牙语运用之精妙让他丝毫难起生气的欲望,而是半天才回过神来:“学到了,学到了。”
“不跟你扯了,我为这事又去求了我舅舅,他同意以第七军军长的名义下令巴斯蒂安穿过封锁线到我军这边,不过现在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派一支精干的小队去接他。”
“他自己过不来?”
“长枪党在岸边布置了至少三个师,还有不少宪兵和警察,我还亲眼看到了德国狼狗,他不可能从前线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走别的路也很难。”
拉莫斯嘬了口烟,继续说道:“加兰将军建议我们等等,顺利的话,再过四天我们就能控制巴斯蒂安可能所处的法永以及甘德萨以西的山区。”
“问题不大,七万多人呢,准能把弗朗哥吓一大跳。”何塞上校压低了声音,“有打听到什么时候吗?”
“很快,最晚后天晚上。”
“那就静等好消息吧,唉,拉我一把——”何塞牵动了腰部的扭伤,疼得龇牙咧嘴。
“要告诉他吗?”拉莫斯朝德内尔瞥了眼。
“告诉他吧,实话实说就行。”
于是到了晚饭时分,拉莫斯便将自己打听到的巴斯蒂安的行踪告知了德内尔。
好消息是从南线来的,归功于“神通广大”的加兰将军,南线的共和军部队经过调查后确认巴斯蒂安曾在两个星期前穿过其战线去找法永地区的游击队,他声称自己奉命接替战友马尔科未完成的事业,炸毁位于法永的公路桥。
“根据时间推测,他现在应该与游击队汇合了——如果没有被长枪党逮住的话。”拉莫斯上尉接着说了自己的努力,“我让加兰将军下达了让巴斯蒂安撤退的命令,但是现在命令很难传达到游击队那里。就算游击队得到了消息,巴斯蒂安立刻穿越战线也不安全,你过去也一样。”
“我又不是士兵,只是一个来自中立国的邮递员,按照海牙公约,他们不应该为难我。”
“公约是公约,实际是实际,或许在别的地方公约管用,但是在西班牙。”拉莫斯狠狠地摆摆手,“不靠谱,非常不靠谱,叛军可是连屠村都干得出来的畜生。”
德内尔凝视着拉莫斯上尉的眼睛:“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在我们这里再待两天。”
尽管四周没人,拉莫斯还是压低了声音:“战役很快就要爆发,顺利的话,一个周之内我们就能解放巴斯蒂安所在的地区,到时候自然你就可以把他接回法国。”
“万一他炸桥的时候牺牲了——”
“切!”拉莫斯发出了不屑的声音,“他连炸药都没有,拿什么炸桥?我估计他是去找那些游击队员算账的,与其担心他炸桥牺牲,还不如担心他被游击队员火并。”
德内尔沉默了一会,接着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你们的进攻不顺利呢?”
“到时候你再穿过前线也不迟。”拉莫斯回答道,“那个时候你就从阿拉贡北绕过埃布罗河前线到法永,或者从下游找个地方过去,然后把他带回家,到时候我会派人带你去。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忙的话,甚至可以自己把你带过去。”
这个许诺简直过分胡扯,战争期间的连长会不忙?
“到那个时候,派我去敌人的后方搞点破坏会比让我带兵打仗有用得多。”拉莫斯上尉严肃地说道,“而且如果进攻不顺利,麻烦就大了。”
“这是一场决战吗?”
拉莫斯没有做声,只是他的表情已经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让·德内尔后来才得知共和军“埃布罗河攻势”的详情:为这次反击战,共和军集结了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几乎所有主力部队,总兵力近七万。第五军、第十五军与第七军一部将在埃布罗河下游向甘德萨方向发起反击,以打通加泰罗尼亚与瓦伦西亚的联系。
这是一场没有预备队的战役,毫无疑问是共和军在西班牙北部,乃至整个西班牙的最后一搏。
“西班牙工农的自由和解放完全寄托在你们身上,你们的反击不仅关乎加泰罗尼亚的命运,更关乎共和国的存亡。”
1938年7月24日夜晚,共和军战士趁夜色强渡埃布罗河。
当晚,何塞旅长召集了所有官兵——包括人人尊敬的德内尔教官,向他们宣读了共和国的战役动员令。
动员令的结尾引用了《列戈颂》的副歌:
“不胜利,就死亡!(?VenceroMor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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