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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以香火之力压儒道,根本不可能。
但是既然浩然正气出自儒道之念,那就以论道定输赢。
儒家虽然是门大学问,但也不是尽善尽美的学问。不过以顾尊的能力想攻讦,还是不可能,他没有那个实力。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顾尊虽然没有这实力,但是他却知道谁有这个实力。并且这人在前世就是怼儒学的大家,而在此世却没有他的痕迹。
这位在前世说起来也是人尽皆知,便是墨家创始人,墨子。
此时此刻,河阳城上。
顾尊透过香火凝聚的虚影,问道:“儒道昌盛,但我有一问。我们论道而定胜负,不知祝大人能否解答?”
祝君寒悠然大笑,儒道圣明,所以他胸有成竹:“但说无妨,今日让尔等邪祟知晓儒道奥义。”
顾尊笑了笑,问道:“钜者白也,者黑也。虽明目者无以易之。兼白黑,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兼仁与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
这是墨子的原话。
就是说有一个盲人知道银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即使是眼睛明亮的人也不能更改它。可是把白的和黑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让盲人分辨,他就不能知道了。
所以说盲人不知白黑,不是因为他不能称说白黑的名称,而是因为他无法择取。
现在天下的儒家君子称说“仁”的名。可是把符合仁、不符合仁的事物混杂在一起,让天下的君子择取,他们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天下的君子,不知道仁,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仁,而是因为他无法择取真正的仁义。
其实墨子早就看出了儒家的一个问题,宣扬仁义道德没错,但问题是人心隔肚皮,好坏不会写在脸上。
你以为的好人,是别人眼里的坏人。你以为的仁义,是别人眼里的不仁。反正都是从自己的立场触发,看得惯就推崇为大儒,看不惯就咒骂其匹夫。
儒家的核心是“仁义”,可仁义的观点总是有偏僻,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共识。
儒家讲求的是人性的完美,可以此为基础的人治过于理想化了。所以后世人不断推演,出现了各种学术流派,但说到底是一家之言。圣人的本意,也许早就消磨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这就是钜白黔黑的道理,甚至还有点朴素的唯物辩证那个味道了。主客观辩论,墨子认为儒家那套过于主观,脱离实际。
历史也确实证明,读书人的仁义其实立场变得很快,比如那衍圣世家。
顾尊问完这句,就等祝君寒回答。
祝君寒闻言之后,刚想回答,又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这个问题居然十分棘手,以自己的修为竟然一时间找不出可以辩驳的话。
其实儒家不是完全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辩证之论早有记载,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见贤思齐、两小儿辩日等等,虽然无法解释,但也能辩驳一二。
可是钜白黔黑举例子是瞎子,直指儒道的核心,反而无法破题。
祝君寒没想到自己眼中的邪祟,竟然有如此之能。至高的儒道竟然能找出一个无法直接回答的问题。
儒道的本质还是修心,所以一旦涉及这种方法论的领域,瞬间就束手束脚。
顾尊冷笑,追问道:“我虽称顾大佛爷,但从不以信仰迷众生,不以生死动世人。传音海螺每日奏曲吟唱,说书讲的也是仁义故事。还会预报晴雨,惠及百姓。这难道不是儒道所谓的‘教化’吗?你身为河阳城玄衣官捕,又做了什么事?夜中杀人的贼人,你抓到了吗?”
“你!”
祝君寒握手长刀,可一身的浩然正气却顿时萎靡。
这也是儒道的一个弱点,那就是如果君子无暇的文胆受损,那力量就会受损。心中有所惑,自然无法御浩然正气。
“这浩然正气,便是仁义的证明。”祝君寒大声呵斥。
顾尊哈哈大笑,问道:“你有浩然正气,那与你为敌的人就全数是儒家的罪人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儒家上下一心,早就压过了道佛两家。”
祝君寒捂着心口,内心已经震撼不止。这样的问题他答不上来,因为浩然正气只能证明自己的仁义,却不是全天下的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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