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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当年,永昭公主和亲的事……
总之,纪芳本做好在邓州耗上十天半月的准备,还带了一群口齿伶俐的言官来劝说。
见他傻了眼,程慕宁嘴角噙着笑:“你既奉旨前来,本宫总不能抗旨不尊吧?还是你在禁中太久,想在万宝寺多留两日?那正好,明日我便带你四处转转,你别瞧这儿简陋,其实景致比宫里那些修整得齐齐整整一本正经的花草好看多了。算了,也别明日,就今日吧——”
“不不不——”纪芳这才缓过神,连忙打断她:“奴才这就去准备车马,明日便启程回京!”
他说着,感激涕零地朝程慕宁磕了两个头,生怕她又改口反悔,于是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送走纪芳,旁听全程的侍女忙不迭进了内室。
红锦手忙脚乱地翻开箱笼整理衣物:“这纪公公也忒能哭了,公主怎应得这样快,就该再多拿乔几日,叫他们提心吊胆,八抬大轿地把咱们请回去才是,眼下这般匆忙,连随行之物都来不及收拾。”
“公主归心似箭,哪里有功夫拿乔。”另一旁的银竹较显沉稳,“宫里什么都有,也不必样样都带,就是这香得捎上,回京路途遥远,免不得在驿站歇脚,公主定又睡不好。”
程慕宁闻言看过去,就见红锦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香盒塞进箱里。
当初离京时走得狼狈,连人带行李统共就两辆车,初到万宝寺时几乎是两手空空,她又向来认床,一连半个月夜夜失眠,直到主持
静尘送来龙舌香。这香料程慕宁自小用惯了,方才能睡上个踏实觉。
可龙舌香制作工序复杂,即便是宫里每年也不可多得,莫说是邓州这样的苦寒之地。
主持只道是从前有商贾香客捐赠,出家之人戒物欲,便尽数供给了程慕宁。
仔细想想,这三年多亏主持照拂,眼下也该正经道个别,毕竟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了。
思忖片刻,程慕宁从箱笼里翻出一只装着木雕佛像的小匣子,提步往祈经阁去。
静尘似是知道她要来,并未如往常一般跪在佛像前诵经念佛,而是早早备下茶水,捻着手串上的佛珠道:“公主来了。”
程慕宁笑笑,这世上少有与她心意相通之人,主持算是难得的一个。喝过茶,她直言道:“这些年承蒙主持关照,知道主持不喜奢物,这佛像是我闲暇刻着玩的,雕工粗陋,不值什么钱,全当是相识一场,留个念想。”
静尘道:“公主心意价值千金,贫尼惶恐。”
程慕宁没有理会出家人时不时的惶恐,兀自环顾四周:“万宝寺清幽雅静,四时景致皆有不同,平日里与主持在此处诵经念佛,收获良多,如今忽然要走,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静尘沉默半响:“宫中纵然繁华,却是刀剑无眼,若能远离是非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想到前些日子这位长公主殿下在山崖翘首以盼的模样,她顿了顿,无奈道:“可公主乃翠羽明珠,不该蒙尘于此。”
静尘回想初见程慕宁时,也是这么个倒春寒的时节。
万宝寺地处偏僻,从未接待过身份如此显赫的皇亲贵族,当日听说长公主驾到,寺里的尼姑们无不是顶着冷风挤在门外翘首以盼,只想瞧瞧传闻中这位金枝玉叶的嫡长公主究竟是何模样。
想来无非是鲜艳夺目,雍容华贵。
可真见着人,便知高贵二字从不在表面。
无须锦衣华服,也无须拿腔作势,她只是站在那里,那独属于上位者高不可攀的气度就已经显露无余。尽管她粉面含春,看起来和颜悦色。
她朝主持行了个佛礼,语气亲和地说:“想来要在此叨扰个三五年,往后就有劳主持费心了。”
那时静尘就知道,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永远留在万宝寺。
思及此,静尘单手立掌,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公主既心意已决,贫尼也没什么可赠公主的,只能于佛前为公主祈福,还盼公主此行平安顺遂,能够得偿所愿。”
程慕宁合掌还礼,感激道:“那就承主持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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