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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后,一条条街道上,人头攒动,义民们争先恐后涌来,由刘光世家将指挥,排为整齐队列——
只待城头上官兵们不济,他们便要上城,相帮杀敌。
其中有许多,一看装束便是江湖豪强,却也老老实实如普通丁壮一般排队。
然而直到巳时,金兵都没有攻城迹象。
城墙上,姚兴皱眉走近,低声问道:“雷老虎,莫非金兵打不动了?”
雷老虎,是姚兴得知雷横绰号插翅虎后,替他起的昵称。
“别想好事了,姚小玉。”姚兴绰号“玉面飞龙”,雷横偏不叫他小龙,皱眉道:“我巴不得他来打,不然……多半要出甚么幺蛾子。”
雷横猜对了。
及至午时,金营大门洞开,一台一台砲车,次第推出,不多时,排成长长三行。
城上望去,杀机凛冽。
姚兴等人面色齐变。
其实前几日攻城,金兵也没少用砲车,这几日更是捉了郑州许多百姓,拆墙毁屋,大肆打造砲车,雕琢石弹。
数日间,积攒三百余架,今日一发拿上阵来。
“直娘贼……快、快……”还不待雷横说出快什么,金兵阵中,一声令下,数百大石,满天打来。
这些石头,都在两三斤以上,打在身上,任你武艺多高,也是魄散魂消,打在墙上,亦要震得粉尘飞舞,崩碎的石子,更是难遮难挡。
瞬息间,西城墙上,宋军打得鬼哭狼嚎。
更有许多石头飞过城去,把那些排队待战的义民,打死打伤无数。
娄室还有妙招——却是令人将油膏置于陶罐里,放于砲车上,使火点着,打将出去。
这些油弹,他都叫刻意打高,飞过城墙,把底下房屋烧成火海。
新皇赵桓在艮山之上,遥观战局,但见满天石落,遍地火海,百姓哭嚎之声,直冲云霄,只唬得腿脚发软,颤抖道:“该死了,我原说父皇必有先见之明,果然金兵如此凶猛,若是打得城墙垮倒,朕却如何活命?”
张邦昌陪在一边,颤抖抖的,跌脚道:“我军难道就没有砲车?一发打回去啊。”
刘延庆摇头道:“这些日金兵屡次杀上城头,把砲车、弩车毁了无数,不然若九牛弩都完好,他焉敢这般架炮?”
太尉梁师成听到这里,却是眼前一亮,当下一拍手,叫道:“啊呀!陛下,若是敌人大砲厉害,微臣却想起一个人来,此人乃是甲仗库副使炮手,名唤凌振,绰号‘轰天雷’,又擅造砲、又擅打砲,武艺也颇精熟。此人除了石砲,还擅造一类火炮,能打十四五里远近,炮子落处,石破天惊,实乃我朝第一个炮手也!”
赵桓听罢,不由大怒:“此人既是我朝第一个炮手,为何只做得区区副使炮手?如今城子都吃人要打破了,你等为何才想起此人来?可见你等平素,只肯任用亲信,真正好汉,如何在汝等手下出头?”
梁师成挨了此骂,面红耳赤,暗悔不该提及此人。
赵桓见他低头不语,愈发大怒:“狗奴才,还不把那凌振带将来?”
梁师成惊得一抖,唉唉连声,飞跑去找凌振了。
赵恒怒气难消,对刘延庆、张邦昌道:“国事如此,皆是此等奸臣,祸国殃民缘故。朕若解不得此围,便也罢了,若是有命能解围退敌,必要将蔡京、童贯……尽行诛杀!使天下百姓晓得,朕有意中兴也。”
他说到蔡京、童贯两人,明显一顿,显然还有些名字,隐在心中未提。
梁师成不在场,倒也罢了,杨戬、李彦、王黼几个权臣,心里却是齐齐一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都是凶狠恶意。
原来这几日,城中闹得风起云涌,有太学生名陈东者,领着一干学子叩阙,打出了“诛六贼”的口号。
所谓“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杨戬迫害于淮西,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创开边衅。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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