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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车迤逦而行,厚厚的帷幕遮住寒风,华美的狐裘裹着娇躯,茂德帝姬赵福金心中却是冰冷一片——虽说已经清醒了一个多时辰,她却依旧无法接收自己被父兄抛弃,又被丈夫亲手送到金营的失势。
泪水早已流尽,但她却不知道自己除了啜泣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婶娘?婶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福金的肩头被人不轻不重的推了两下,这才从‘心如死灰’的状态中惊醒,茫然的抬头望去,却见车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丰腴的妇人。
这妇人她倒是认得,正是蔡攸长子蔡行的妻子童氏,按辈分而言,算是赵福金的侄媳妇——不过真要说起来,这童氏其实比赵福金还要大了六七岁。
当初因为蔡攸与蔡鞗、蔡绦几个势同水火,所以赵福金也未曾和这侄媳妇有过多少交流,只记得她似乎颇有傲气,不是个好想与的人。
但今时今日,童氏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分盛气凌人,反倒透着几分奴颜婢膝的谄媚,见赵福金神色茫然,便小心翼翼的劝道“婶娘,您可千万要振作些,咱们蔡家以后能不能翻身,就全靠您今日的表现了。”
蔡家?
赵福金面上露出一丝凄然,蔡家早已经落败,如今她被蔡鞗如此对待,对蔡家还能有多少眷念?
不过要是仔细想想,这事儿怕也怪不得蔡鞗,毕竟他也是屈服于皇命,才硬着头皮做出了这等无耻之事——而那道皇命,却正是自家父兄所下!
这般一想,赵福金便更觉生不如死。
“婶娘,其实……”
童氏还待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了两声不耐烦的干咳,她顿时神情一变,惶然道:“婶娘,眼见前面便是康王大营了,李梲、郑望之两位大人想跟您谈一谈,看该如何说服康王殿下。”
李梲、郑望之是钦宗皇帝派到金营的正副使者,也是朝廷里有名的投降派,一贯主张对金人采取妥协绥靖策略——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在金营活到现在。
依着赵福金此时的心情,压根就不想跟两位使者碰面,更懒得与他们商谈什么。
但看童氏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不由便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心下一软,便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
童氏见状,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肚里——身为罪臣之妻,她若是恶了外面那两个‘朝廷柱石’,日后的下场怕是不会比落在金人手中强。
而此时有了说动赵福金的‘功劳’,她短时间里不但无忧,甚至还能狐假虎威一番。
欣喜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贵妇人的矜持,伸手猛地撩开车帘,脆声招呼道:“两位大人请进,帝姬答应见你们了。”
那立在马车外的李梲、郑望之二人,却是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了她胸口处——原来童氏这一发力的功夫,身上那杏红色大氅便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堪堪露出半片酥软来。
童氏忙伸手遮了遮,红着脸又道了声请,那两位使者大人这才互相搀扶着,爬到了彩车之上。
“臣李梲【郑望之】,参见茂德帝姬。”
两人规规矩矩的参拜完,又不约而同的跪坐在了车辕上,上半身探入车内,下半身却还在车外,既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防止押送车队的女真人偷听。
赵福金实在没心情与他们绕圈子,见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好,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两位大人有什么要交代本宫的,请只管开口便是。”
李梲道了声‘不敢’,与郑望之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知殿下见到康王之后,打算说些什么?”
赵福金摇了摇头:“本宫脑心里乱糟糟的,实在不知该和九弟说些什么。”
李梲又同郑望之对视了一眼,然后犹豫半响,方才咬牙道:“以臣看来,金人似有些心虚,或者说是对康王殿下的兵马很是忌惮!否则那完颜二太子只需遣我等……呃,还有帝姬殿下一同前往便可,没必要将这百余家眷一并奉上,还特地调拨了十几辆马车。”
郑望之接口道:“不错!当初汴梁城第一次被围时,那种师道也曾打到过城下,却未见那金人似今日这般示弱,足可见康王殿下的兵马不可小觑!”
李梲又接过了话头,正色道:“因此我等到了康王殿下面前,切不可劝他投降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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