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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颊在冷风里微微发红,眼角有些瘀青,像进行过一场搏斗,地上还有瓶威士忌。
楚晴拎起酒瓶,耸耸肩,朝我递过来,我摇摇头说:“你不会是跑这儿喝酒来了吧?子宣没来?”
她把视线转向远处说:“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走走,感受大自然呗。”说完在草地上蹦跳了几下又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呼吸。
“那也不能往草丛里钻啊,去年有个女孩在这儿遇害,不安全。”我看着河水说。
她没说话,盯着远处荒野,那儿偶尔落下几只野鸟,在河滩上觅食和嬉戏。
“怎么不让子宣陪你来,热恋情人漫步在河滩上,浪漫又怀旧。”我接着说。
楚晴无意识地摇摇头。我们盯着天空远处,沉默了一会儿。天上有架飞机经过,在晴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白线。
楚晴把威士忌扔进草丛说:“你怎么会想到来这儿的?”
我笑笑说:“今天突然觉得哪儿都太吵,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会儿,常听同事说起这儿,去年刘楠楠还来采访过。要不是发生过命案,这真是个好地方。”
楚晴好像刚哭过,有泪痕凝固在睫毛上,“采访?被害的那个女孩?”她问。
“是,听说刘楠楠后来还跟踪过庭审。”
“最后呢,什么结果?”
“就是普通的强奸杀人案,刘楠楠发了几篇消息。”
“普通?”楚晴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嘲弄的意味。
接下来,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之后她说要回家。
她是打车出来的,我开车送她回家,她上车就睡了,天气有些凉,我把外套给她披上,她抖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
车开到楚晴家时,她已经完全睡着,我没有叫醒她,自己下车抽烟。
半小时后,她醒了,发现我在车外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理了下头发说谢谢,下车背对着我扬扬手走了。
之后有次和刘楠楠聊天,说起许家河命案。
“楚月,那女孩叫楚月,是楚晴的堂妹。”刘楠楠表情沉重地说,“还有,那个杀人犯的父亲很有势力。楚晴曾经到他单位门口下跪,以求严惩凶手,被保安拖着头发殴打过。”
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子宣来电说想去大醉一场。
天空又飘起细雨,天气很冷,北风不时发出刺耳声音,电视台院子里的桂花树枝叶凋零,前些天还能闻到的余香被雨水冲刷殆尽。
子宣站在后花园桂树下等我,没打伞,身上快湿透了,眼镜也沾上一层雾气,他站在树下踢着碎石头不停搓手,显得心事重重。
在Lostplace,我没提起在郊外遇见楚晴的事,子宣一杯一杯不停喝酒,脸色绯红,唉声叹气。我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只是盯着透明的酒杯发呆。
有个俄罗斯美女走过来搭讪,子宣半醉半醒用英语和她窃窃私语,聊到最后,俄罗斯美女向子宣伸出了中指,不欢而散。
那个北方城市的夜晚,雨停后,街道上冷清而寒冷,天幕中悬挂起一轮清月。我俩相互搀扶抽泣,像两个亲兄弟,在大街上唱歌,在广场上跳跃,黑夜笼罩着昏黄的路灯,一切都显得飘忽不定。
我俩走进梧桐广场边上一条幽深的石巷,石巷铺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墙壁上爬满绿藤,绿藤下面隐约可见厚厚的青苔。顺着藤萝和青苔的印记走到尽头,有家用木头和谷草搭起的棚式小菜馆,名为“青木屋”。青木屋大堂竖立着镶铜木柱,柱子上挂着几盏红蓝紫白色调的吊灯,穿着花围裙的老板娘叫月娘,是个干净热情而风韵犹存的南方女人。
在青色石桌上,我和子宣点了热气腾腾的炖菜和两杯烫酒,老板娘边刺绣边聊南方家乡小镇的美好记忆。
一些日子,指边的时光,无论繁华或者悲伤,离开了才知道原来已经被岁月掩盖,等到重新掀起时,才发现归宿已经长满荒草和青色的苔藓。
静静的午夜,时间仿佛停滞,只有风穿过木屋缝隙钻进来,房顶上有谷草发出瑟瑟声响,窗外深邃的天幕上,弯月穿过云霭,向远方流动,这是离开北京后第一次在城市夜空看到如此明亮、干净的月亮。
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子宣在酩酊大醉时含混不清地念叨李清照这首词,脸上带着无尽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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