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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父亲,因为发表了一篇关于人体器官买卖的报道,想问那些无知丧命乃至于被迫割取了脏器的人,争得一点公道,结果就被帮派分子盯上。
钢丝编成的荆棘,捆绑着她父亲的身体,有十岁出头的小孩,亲自持刀,在肮脏的混凝土岸边,剖开了她父亲的肚子,让热血流进海水里面,然后驱使她父亲往自己家的方向奔跑。
这件事情,被那个帮派的头目视作锻炼自己儿子的随意选择。
这一切,都被拍成了录像带,寄到了她家里,光是看着文字,都能够想象到她当时悲断肝肠,怒发冲冠的惨恨。
这样残忍的惨事,足以让她采取任何的行动。
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那一家最后留存下来的,可能就只有这大半张落到关洛阳手里的笔记。
关洛阳把这短短的大半篇笔记看了许久,才继续向下翻阅。
他早就猜到陶朱集团的上层,几乎没有不该死的,但他毕竟也只是个俗人。
因猜测、推论而产生的杀意,和见到了切实的记录之后,从骨髓里一点点烧出来的那种愤怒,终究还是截然不同的。
那个凶手的身份,实在是很好猜。
就拿这手上所有的线索,每一个都可以直接指明陶朱集团上层的一个人物,范不愁,范敏之,云又白,古道远甚至比他们位置更低的,仅仅是这一份资料,就可以涵盖上百个人。
神州结义社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小了,但也绝不算是太高,关洛阳能够命人查到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全部的所作所为,说是十分之一,都实在是夸大了。
这个承载着近百万人生存的西南社区,看起来绿树如荫,马路畅通,高墙汽车,井然有序。
可是关洛阳看完了手里的这份资料之后,就像是从一个幽邃黑暗的山洞中,窥探到了一座巍峨庞大的巢穴。
他恍惚觉得,也许就在这间地下室之外,并不是那钢铁的丛林,繁华的市区,而是影子里歪曲的铁笼,被压入地下的血污。
无力改变的人们,只能谨守着自己存活的那一点希望,艰辛不易的行走在这样的黑暗中。
而比他们所在的更高处,一层一层的向上,血污中被压榨出了黄金,骨头里被钳拔出了宝石,一层层的装点高处富丽堂皇的享受。
只肯带着小半张假面的高台上,恶鬼们高举着自己装点辉煌的酒杯,等待着下一次的欢庆。
人的城市里,魔鬼在高处。
这样的腐朽与恐怖,比起那晚清的一角,又何曾稍减。
甚至,现在的关洛阳知道的更多了。
他闭着嘴,能够切断钢铁的牙齿,上下咬合,只是一毫米都没有的挪动,就能发出,如同刀剑砥砺的身上。
他也渐渐闭上眼,收藏自己的眼神,收敛自己的愤怒。
这些东西,不该发泄在这座地下室,冰冷无辜的空气之中。
燥热的狂意,被关洛阳束缚、聚拢。
心意的力量,仿佛急于脱笼的凶兽,刺激着肉体,冲撞着元气。
本来距离“百物借势”只差一线的犹豫难选,是因为关洛阳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最深刻、最欲体会的,是什么样的势。
但是这股忿恨的念头,让他没有心情再去慢慢思考,直接碾碎了自己的犹豫,青鸟元气被狠狠的冲击滚荡着。
于是,有更深处的残余,被烧煅了出来。
元气之中,泛起了碎而凌厉的光晕,不受拘束的跨越重重血肉,升入大脑。
青鸟真形的残篇,经过千年的磨损,已经残破到了没有办法再用来完成一次圆整的修炼。
但这些残存的东西,此刻却成为了最好的原料,被关洛阳锲而不舍的修行,无意识的锻造成了最适合他的模样。
那是功法新造之后的脉络,也事关洛阳的定念,是他此刻的决断,是他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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