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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苓却摇了摇头:“若宋公相请,我才会去。”
这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一者是无声无息,随时会被牺牲的蝼蚁;一者则是国君亲迎,来自异国的神巫。若真有宋公相请,她在宋都,必然畅行无阻。
“华元竟应了?”田恒不由有些吃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承诺啊。
“他应下了。”楚子苓又何尝不知,其中的意义。
只这一个承诺,就足以显示华元在宋国的地位,以及那宋公的脾性。若非只手遮天,华元怎能把一个无甚名气的巫医当成神巫,献给宋公?而若非宋公性情温厚,又信赖此人,怎会在离国数年后,还对此人听之任之?
因此应下了这条件,就说明华元打定主意,要把她推上一个旁人不能及的位置。而这样的位置,又岂是不需要代价的?也许华元是想让她成为自己在宫中的眼线,使得那掌控国君的手,更稳更牢一些。
“如此一来,不啻于与虎谋皮。”田恒神色严肃,宋国六卿势大,已经延续数代,华元更是当今宋公的心腹。此次自楚归来,定要更上一层,独揽大权。这样的人物又岂是好相与的?一个不慎,怕是尸骨无存。
楚子苓猛然抬起了头,一双黑眸直视田恒:“是虎又如何?身若浮萍,何处不是豺狼虎豹,况且……”
况且只有她处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在申公巫臣叛逃前,传出些风闻,制造些阻碍,让他不至于轻轻松松获得一切!
然而这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嘴唇微启,又闭了起来。
看着那双黑眸中的火焰,田恒长叹一声:“也罢。若住巫舍,某兴许也能相随。”
宫中法度不比别处,若是住在巫舍,他还能作为仆从跟随。若是住进深宫里,只怕无望。
楚子苓摇头:“不必如此。到了宋都,你还是离开为好。”
田恒嗤笑一声:“怎地,大巫有了权势,就无需某这莽汉了?”
他真的是莽汉吗?如今已了解春秋的法则,楚子苓怎会不知,这剑术超群,御术精湛,又精通数国语言,甚至能把自己从楚宫救出的男子,身世定然不凡。在这个“士”还没有崛起的时代,唯有卿士子孙,才能有如此好的身手教养。不论他因何做了个游侠,都不会在乎这点虚无缥缈的“权势”。
而她需要这人吗?楚子苓没法骗自己,在这陌生的世界,唯有一人可以相信,可以舍命救她。离了这人,自己会不会就此陷入更深的孤独之中?
敛袖,楚子苓郑重拜倒:“田郎大恩,无以为报……”
田恒眸中闪出些笑意,她不再强撑,倒也是好事:“某字无咎,以此相称即可。”
他知她的闺名,称个表字,又有何妨?
※※※
“家主欲把那楚巫送入宫中?”心腹听了华元所言,不由大惊,“如此神巫,何不留在身边?”
经过瘿人村一事,如今队中谁不知大巫法术高深?这等神巫,怕也只有楚地能得。留在身边,必要时甚至能保命,何必进献君上?
华元嗤笑一声:“一日只诊三人,怕是无法交代,不如送给君上。若吾患病,不能前往宫中医治吗?”
那心腹恍然,此话这理啊。听闻华氏有神巫,还不知会引来多少卿士公族,然这大巫一日只诊三个,若是轮不到自己,岂不图惹是非?所谓不患寡患不均,与其留下,还不如直接送给君上,以示忠君之心。
见他明白,华元面上笑容更胜:“这楚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只要入宫,必有大用。若是能得君上重用,说不定还能探知不少事情。”
如今他已离开国数载,诸公子的动向,其他公族的打算,全都一无所知。华氏虽然势大,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当年曾祖华督能夺孔父嘉之妻,弑杀殇公,另立新君,权势可称无两,未曾想竟因南宫长万这个莽夫,横死马下。
如今他好不容易再掌权柄,焉能忘了前车之鉴?
在宫中添个眼线,可比区区诊病,好上太多。只看那楚巫,肯不能为他所用了。
既然有了谋划,华元就不再无视“请来”的大巫,非但日日前去诊治,还让兵士们按照军阶排序看诊。如此又日夜兼程走了大半个月,宋都商丘,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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