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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西库的老首领乌戈舍身死,长子密达鲁身子不好,次子固特无意首领之位,幼子苏莫勒沙成了代西库的新首领。按照令翊的建议,苏莫勒沙一边让人与鹿、虎、狼诸部落通好,一边悄悄向大首领路默西的兄弟思朗图克“献殷勤”——错西鲁、路默西兄弟十余人,有野心也有势力的,除了被令翊射杀的错西鲁、如今的大首领路默西,还有思朗图克和另一个叫景蜜达的。苏莫勒沙选中了与自己“脾气相投”的思朗图克。父亲身死,作为代西库的新首领,苏莫勒沙似乎一夜成长,收起了从前的一些坏脾气,性子却依旧豪爽,还带着点年轻人的活泼。他喜欢带着酒,带着牛羊,带着亲手猎的猎物去各个部落“玩”。一顿顿酒喝下来,苏莫勒沙多了几个异父异母的部落首领“亲兄弟”,多了看他很顺眼的“叔伯”,其中一位叔父,狼部之一的纽胡部落首领莫拉,还将自己的女儿黛奇嫁给了他。苏莫勒沙常常带在身边的是一个叫羽的族人,这是一位代西库的勇士——不是苏莫勒沙吹嘘,各部晚间篝火旁少不得要玩背克,这个羽从没输过。苏莫勒沙每每得意,偶尔还胡咧咧:“从光屁股的时候,他就是我们一堆小孩里最厉害的。”羽就把酒囊塞到苏莫勒沙嘴里,笑道:“你都玩背克了还光屁股,我可不像你。”一同长大的同族兄弟可不就是这样相互挖苦笑话的吗?众人大笑。在一个狼部和一个鹿部,令翊却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同族兄弟”——当初他从柳城派出的细作松根和白石。令翊假作去撒尿,松根来找他。“将军……”虽是夜里,令翊也能看见松根眼睛中的泪水——松根从前是骑兵中的一个,父母被东胡人杀死之后,他自愿来东胡当了细作。令翊用力地搂一下他的肩膀:“好兄弟……”而后来见到的白石则有些嗫嚅:“将军,我……娶了东胡女子,还生了孩子。”白石却又急声道,“可我没忘了家仇!没忘了我是燕国人!”令翊轻声道:“这有什么的?日后将他们带回去,他们就是咱燕国人。”白石使劲点头。暑尽秋来,春去夏又至。草原上的山丘从青到白,又从白到青,牧草短了长,长了又被牛马羊啃短,各部落逐水草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迁移回来,周而复始——不知不觉就是三年。因为上次在燕境吃了亏,大首领路默西多少有些犯怵,怕走了其兄错西鲁的老路,故而这三年都没有带各部大举南下“放马”。
有几个部落这一两年自行去燕境“放马”“打野草”,劫掠到的东西很少,燕人比从前更精了,他们筑了大城,那些燕人都搬到了城里,一到冬天,城外连个粮食毛都没有——攻城?旧柳城那么矮小,上回各部族那么多人,都没有攻下来。单个部族是疯了,才会想去攻城!没有大量死人(),虽然草原上的日子过得清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各部却透着些祥和。就是一向爱挑事的常利叶歌,杀了乌戈舍以后,也有所收敛。他的部落虽没按大首领路默西说的那样十年不在东拓水捕鱼,但也没有再做出劫掠代西库牛羊的事,当然,也是因为代西库的人很少再去那片山坡放牧。燕国也不错——如果不算燕侯重病的话。相地已经全部完成。鼓励垦荒,打破井田,实行税亩之制,在全境推行——新垦的荒地头三年免除赋税,次三年也只课常赋三一之数,开垦得多,种粮多,纳赋多,还能得爵。田野中阡陌纵横,到处是辛勤的农人,燕国人对种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切之情。大司空韩嘉依旧在治水,筑坝修堤,疏通河道,燕南河水两岸良田越来越多,人烟越来越盛——从前因为河水泛滥逃荒走的人又回来了。故而这几年虽然不算很风调雨顺,但燕国的仓廪却越发丰足了。燕国常备之军虽未增加多少,但因细分军爵,奖励军功,不管燕南还是燕北,军中气象都比旧时好了很多。上将军令旷定时上报其所练之燕武卒、燕武骑的情况,这支特殊的募军战力如何,要等战时才知道。随着燕侯招贤令发布时间越来越久,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来燕国的贤者士人也越来越多。武阳泮学中人才济济,举世有名的贤者士人除了研习黄老的陶子、儒者郑子,还有王子津、韩子鱼、史伯休,墨者孟静先生也来武阳盘桓了许久,并有墨者仕于燕,更不要说来得最早的农家范子及其弟子。朝中也颇拔擢了些有能有识之士,这里面既有燕国高门大族子弟,也有出身不高的燕国士人及列国来的贤者,有了这些新鲜血液,朝中气象为之一新。进新人,便要出旧人,不然官职庞冗,人浮于事,对一个国家,绝非幸事。考核官吏,裁汰无德无能无功者,惩治作奸犯科者,是一直“悄悄”地在做的——燕国旧制中本也有考绩的部分,只是模糊,且非·常制。如今则将官吏考绩定出规程,作为法经的一部分颁布——经过几年的酝酿,燕国的法经终于出来了。法经开篇言明“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1其中既有刑不避贵、以功授禄、鼓励农耕这样的国家法令大政总则,也有朝中诸司权责职能和官吏升降奖惩的细则,更有关于杀伤、偷盗、劫掠、欺诈、贪贿等诸罪判定、从笞至诛各种刑罚的规定及捕囚断狱的规程。这并非一部苛重之法——像皮策、王子津这样的刑名之士大多认为它“全而轻”,但对很多贵人们来说,“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本身就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官吏考绩细则……但法经颁布后,虽朝中有议论,也有人去找燕侯哭诉,总地说来还算消停——实在是燕国内政改革几年,众人皆知燕侯改革图强之决心,知道太傅俞嬴的本事和手段,知道相邦燕杵对内政改革的支持,都很难撼动。更兼之,从改革之始到今五年多,燕国已经很有些“治世”的样子了,许多中立之臣,许多从前对内政改革心存疑虑者,看到如今燕国欣欣向荣之景象,把疑虑打消了不少——毕竟是燕人燕臣,燕国好了,自己才能好。俞嬴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要再九死一生几回,没想到法经颁布几个月,身上竟然一点油皮都没擦破……或许燕侯也如她一样这阵子一直在绷着,这稍一松神儿,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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