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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夜一把扯过她,指着不远处山谷里依稀可见的瀑布,扯开话题道:“徐芷歌,你听那边。”
芜歌仔细听了听,在一片鸟啾声中,隐隐有潺潺的流水声。
“我给那个瀑布取名狼人眼。小时候练完功,我喜欢去那里冲凉。”狼子夜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牵着她又走近了一些,“带你玩个好玩的,敢吗?”
芜歌紧捏着那株狗尾草,心底惊疑翻涌,哪有心思听他闲话儿时?
山风呼啦啦地响彻耳畔,芜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怕是登上了某座山峰。
他们其实并没登上什么山。狼人谷并非山谷,而是建康郊野那片高地中央,凹陷出的一片谷底。他们此时正站在那片高地上,俯瞰狼人谷。
狼子夜牵着芜歌来到临近断壁的一棵参天古松前。这古松至少长了几百年,几人围抱才能抱住。古松之上,搭了一间树屋。
狼子夜搂过芜歌的腰,在她不及反应时,已抱着她踮足飞起,跃上了树屋。
“你?”芜歌才出声,手已被狼子夜拽着抚上了古松的枝干。
“感受一下这棵老树。”狼子夜搂着怀里的女子,并肩坐在树屋里。他们双腿悬空着,脚下是百尺深渊,“现在,狼人谷被你踩在脚下,见与不见,你都是它的主宰。”
“狼子夜,你为何带我来这里?”芜歌能感受到山风在鞋底掠过,便不敢轻易动弹,只能任由这个男子裹挟着。
狼子夜一把推倒芜歌。
“啊。”芜歌惊呼一声,却发现躺下的地方铺着稻草和棉絮,鼻息间弥漫着自然的清新,而脖颈下是男子温热的臂弯。
“闭着眼睛感受一下。”狼子夜一改愤世嫉俗的痞气口吻。他偏头看着,平躺着依旧睁着眼,茫然盯着树屋屋顶的女子:“见与不见,你还是徐芷歌。”
“徐芷歌早就死了。”芜歌说得急切,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是这样一遍遍地自欺欺人着。徐芷歌是没法活着忍受这样的折磨的。她会疯,会癫,会狂。她必须死了,才可能再活过来。
狼子夜不知为何,在这一瞬,竟然莫名懂了这个女子为何执意要给自己改名芜歌了。
“可她一直都在我心里,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在。”说出这句话时,狼子夜自己都惊到了。
身侧的女子终于侧过头来,眼神带着迷惘的凄美,她唇角甚至勾了勾:“狼子夜,如果你心里真有她,她会变成毒,一点一点毒死你的。”
狼子夜笑了笑:“好啊,她若有本事取我的命,也取得下手,我乐于奉陪。”
芜歌闭上眼,没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竟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狼子夜静默地看着她的睡颜,脱下外衫盖在她身上。
欧阳不治说,她的状况并不好,若不悉心调养,也就剩三五年的寿元。她的疾,不在眼,而在心。心病还需心药医,开再多的药,也不过是害她成日里昏昏嗜睡,治不了根本。
狼子夜这样看着她,心口的闷疼,一阵比一阵强烈。这些日子,他其实很怕见她,见她,心会疼,不见,心会慌。
他杀了很多人。人命,在他眼里,轻于鸿毛。可是,只要想到她只剩三五年的光景,他就有种万箭穿心的错觉。
近来,他越来越后悔。他不该在金阁寺虏劫她。那顶被刘义隆熔掉的后冠,该是属于她的。
刘义隆当真是心狠,比他这个刽子手还要心狠。明明深爱,为何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他凑近那张熟睡的靥,轻轻地在她唇边啄了一吻。
“小幺。”他唤她,只敢悄声,生怕惊醒了她,“对不起。”
芜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待她醒来,已是入夜。她是被一浪高过一浪的狼嚎声惊醒的。她睁开眼,依旧是白茫茫一片,漫天的繁星都被大雪淹没了。
“醒了。饿不饿?”她睡了多久,狼子夜就看了她多久。
芜歌坐起身,才发觉身上盖着他的衣服。她嫌弃地掀开,却又被狼子夜裹了回去,“夜里凉,穿着。”
芜歌如何愿意领情?
狼子夜只好又说道:“你还得留着命等你弟弟,病死,就不好了。”
芜歌这才不掀那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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