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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三年的十一月二十日,晨光初亮时分,紫川秀从帝都启程,前往西南的旦雅军区上任。相对于一位统帅十一个行省、十万军队的封疆大吏,他的随行队伍略微单薄了些。没有大群依依惜别的送别亲友,没有军乐队的雄壮伴奏,没有鲜花美女的簇拥,唯一前来送行的朋友只有斯特林。因为起得太早,军务处长的眼眶有些发黑,俩人漫步在帝都城下,
紫川秀不时回首望向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宽广来路,他一直期待着另外两个身影的出现,两个他希望见到却又害怕面对的人。但帝林没有出现,紫川宁也没有来,紫川秀怅然若失。
远处的村落传来了晨鸡的啼鸣声,清晨的微雾已经消散。
普欣旗本走过来敬礼:“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紫川秀和斯特林握手告别,乱世之中,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是生离死别,大家都不无伤感,互道珍重。
迎着鲜红的落日方向,车队一路疾驰。紫川秀并不想惊扰各地,但沿途的各行省首脑得到了军务处的事先通知,他们对于这位当红的封疆大吏巴结得不得了,殷勤地接待陪同护送,宴请、礼品馈赠源源不断,所到之处都是殷勤的笑脸和鲜花。一直在远东征战不休的紫川秀才感受到了作为家族高级官员的乐趣,隐隐觉得,前往旦雅担任黑旗军长官,倒也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不可接受。
车队向西走了一个星期,到多伦行省时,多伦湖舰队派来的五艘战舰已经在那里恭候了。于是车队改走水路,连马车带人都一起上了船,沿着多伦湖的支流朗沧运河前进。
很奇迹的,第一次坐船,旱鸭子紫川秀居然没有晕船。眼看随行的卫兵们呕吐得奄奄一息,他好奇心大发跑去问:“你们为什么要吐啊?吐得很好玩吗?”
天生不晕船的人问这种问题简直是罪恶。虽然浑身疲软,但众人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放出了坚毅的光芒朝紫川秀围了过来。
眼看再不走就要挨一顿合力的痛打了,新任的黑旗统领连忙逃出了船舱,看到普欣旗本正在船舷边眺望两岸风景,紫川秀奇道:“奇怪,你不晕船吗?”
普欣旗本连忙行礼问好,说:“大人,当初我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也晕得厉害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不过说来了,象大人您这样第一次坐船什么事也没有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在路上闲得无聊的时候,紫川秀把和普欣旗本聊天当成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相处得多了,普欣也不那么拘谨了。从他口中,紫川秀得知了黑旗军的一些现状。
自从七八0年方劲统领和军团副司令在远东殉国以后,家族一直没有往黑旗军任命新的司令,只是把原来的军团参谋长瓦德给提拔为军团副司令——他很幸运,留守旦雅军区,逃过了那场毁灭性的灾难。然后中央军第一骑兵师团的师团长官文河红衣旗本给提拔一级,任黑旗军团总参谋长,副统领衔。不止文河一人,为了重建支离破碎几乎全毁的黑旗军团,家族上层从中央军抽调了大批的军官到黑旗军去,他们和战争中幸存下来原黑旗军官兵构成了黑旗军重建的中坚,再加上从预备役部队中征召的近十万士兵,黑旗军俨然又恢复了当年气势恢宏的家族五大军团之一的架势。
“但是瓦德大人和文河大人之间,嘿嘿。。。总之,大家面子上都是很客气的。”
紫川秀明白普欣不好说出来的话:在一个没有最高长官的组织中,两个同样级别的官员,而且他们又分别代表了中央军的空降派系和黑旗军的本土派系,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微妙,而征召来的新兵和那些能征善战的老兵之间的区别也是很大的。
紫川秀把目光投向船舷两边飞驰的青翠河岸,心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离开远东来到西南,自己将面临全新的挑战,一个崭新而开阔的世界即将展现面前。
舰队在旦雅行省的洛可市郊登了陆,护送舰队顺着原路返回,紫川秀一行依旧坐着马车顺着官道前进,前往行省的首府旦雅市。
旦雅市位于家族西南边陲旦雅行省的首府,一路过来,海拔越来越低,气候逐渐暖和起来,迎面吹来的风中已经带来了海水湿湿的咸味。虽然只是边陲的地方行省,但是西南地区的富裕程度丝毫不比帝都来得逊色,或者更有甚之。一路过来,紫川秀看到了洁净平坦的驿道和道旁装饰华丽的房屋,接踵不绝的商家、店铺、工厂、钱庄,行人衣着光鲜,运送货物的马车在大道上络绎不绝。
紫川秀想到了远东民众所居住的那些简陋、肮脏的窝棚,用红泥和树枝草草搭建起来的树皮房,自己的科尔尼总部首府可以说是全远东最豪华的建筑了,但似乎还比不上这里的私人民房。生存跟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家族内地的民众在生活的时候,远东却还在苦苦谋求最基本的生存权利。一时间,紫川秀也不知道是感慨于西南地区民众的幸运还是感叹远东民众的不幸好。
一行人在七八二年十一月三十日的黄昏进入旦雅城。在此之前,一路的快马驿站早已预告了军团长官的到来。迎着清晨的寒风,黑旗军所有高级军官全部在旦雅城门处守候,城门处斗大的红绸横幅上面的镶金字:“热烈欢迎远东英雄秀川统领大人!”
紫川秀的身影刚在马车门口出现,礼仪兵一声响亮的吆喝:“敬礼!”齐刷刷的两排高级军官统统立正行礼,军官们肩膀上的星光灼眼,右手袖口的镶银花边排成了两条直线。
站在前头的军官迎上来,敬礼道:“大人远来旦雅,一路辛苦了!”
“没什么。”紫川秀一身深黑的修长风衣,挂着一条雪白的绒围巾,长身玉立。在全部一身戎装的将官中间,他的便衣反倒更衬出了他的身份和气度不凡。他仰起面,感受到那迎面吹来带有暖暖水气的凉风。西南的气候果然与远东有很大的不同。在远东,十一月的寒风就已似刀刮般凛厉了,空气干燥,而在旦雅,现在还只是秋风送爽落叶飘零。
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看着新任军团长官在出神。作为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一定程度的傲慢是必要的。好一阵子紫川秀才转过身来,脱掉了手上的皮手套和二位副统领握手:“两位长官辛苦了,有劳大家久等了。”
那位军官又敬礼,细声细气地说:“大人,下官是瓦德,欢迎您到旦雅来!”
初次见到瓦德的人,一般很难想象这个细皮嫩肉的白胖子竟然是军队的一名高级将领,他看起来更象个养尊处优的乡下地主,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有种矫揉造作的味道,,面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走起路象个圆滚滚的肉球在滚动。
“下官任黑旗军的副司令,自七八零年方劲大人在远东殉国,下官暂时负责黑旗军的工作,感觉很是吃力。现在家族委派秀川大人您这样的贤良将帅来指挥我军团,下官感到欣喜万分,军团上下将坚决服从大人的指挥,唯大人之命是从!大人,黑旗军的十万将士就拜托您了!”
瓦德一躬身,庄严地双手捧着一个金盘子献给紫川秀,上面盛着一个红绸包裹的大印,正是军权象征的大印。
紫川秀郑重地接过,微笑道:“瓦德长官,对于您主持工作期间的成绩,统领处和军务处都很赞赏。本官初来乍到,情况不明,关于黑旗军的工作,今后还得请您多多指点了。”
瓦德立正道:“愿为大人效力!下官必定全力辅助大人,忠心耿耿!”
紫川秀淡淡一笑,有些话不必太当真,听听就算。本来瓦德一直以副职主持全面干得正爽,紫川秀忽然从远东“呼”地飞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正职的位置上,瓦德怎么可能欢喜?他暗底里可能都不知问候紫川秀老娘多少次了。
副参谋长文河站在瓦德身边。他个子不高却站得笔直,气宇昂扬,头发短短的,脸上斜着几道伤痕,眼神锐利,满脸的精悍之色。
紫川秀向他打招呼:“文河将军,我们很久没见了呢。上一次见面还是七八0年在远东吧?那时你还是旗本,现在已经升到了副统领了,你提升得很快呢!”
文河干脆利索的一个敬礼:“我提拔得再快,那也比不上大人您啊!”语气中隐含火药味,文河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神气盯视着那个风度翩翩的新任军团长,目光中隐含着桀骜。当年在远东时候,文河在斯特林统帅下与叛军打得死去活来,而紫川秀一仗没打反而在和叛军大做买卖,文河早就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了,结果他居然还当了统领成了自己上司!
“这个小白脸有哪点比得上老子的?他还不是靠拉扯宁小姐的裙角爬上去的!”
仿佛没听出文河话中的火药味,紫川秀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啊!我是有点运气,不比将军您是真刀实枪的功劳。文河将军您是家族出名的猛将了,我才疏学浅,执掌黑旗军今后还得请您多多支持啊!”
文河勉强挤出点笑容:“哪里哪里,秀川大人您太客气了。您在远东的事迹我也是久闻大名啊!有空还要请大人不吝指教。”
紫川秀宽慰地拍拍文河肩头,走到那排制服笔挺的高级军官面前:“瓦德阁下,请帮我介绍下黑旗军的各位才俊吧!”
“愿为大人效劳!”瓦德亦步亦趋地跟上:“这位是我军第三十一骑兵师的欧阳旗本,也是我军最年轻的旗本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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