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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风里带着海水的咸湿。
这股妖风跟个老流氓似的,不带商量地从你身上摸过去一遍,在你皮肤上留下一层味儿。
黏唧唧。湿哒哒。
倪莱不习惯这种风,她曲起胳膊拂去这层若有似无的东西,小声说:“你帮我想想,我能想起来。”
季随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卷起画布,直了下身,屁股从沙发扶手上挪到沙发里,伸开腿摆了个舒坦的姿势:“你想吧。我抽根烟。”
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基地,就想找个僻静的地儿抽几根烟。
无聊。
无聊透顶。
一瞬间的事情,这种漫不着天际说不上来的情绪突然就灌满他的胸腔。
忙的时候,训练的时候,救人的时候,冲浪的时候……有事情做着,就不会瞎几把乱想。
大老爷们,不够矫情。
来岛上两年多,加起来算在一起,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闹腾情绪都没有这两天多。
季随连着深深吸了两口烟,眉头拧成一团疙瘩。
他觉得他都能从烟味里闻到大粪味,浇庄稼的大粪,用来催化情绪的大粪。
他又猛吸一口烟,去找这个施大粪的人,痞声说:“管你在找他妈谁,甭费劲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季随伸手把半截烟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身体前倾,一把拽住一直杵在他跟前默不作声的倪莱,一下把她摁在沙发里,骑身过去:“你不是想——”
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亲你吗?我带你重温一下当年。
季随停住。
倪莱一张脸煞白,额头冒汗,瞳孔扩大,嘴唇发抖,脸上的血管似乎能从薄薄的皮肤里炸裂开来。
季随微怔:“你怎么了?”
倪莱听到声音,努力想集中精力去听,每个字她都能听到,但是组合在一起,她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迫使自己眼睛聚焦在面前的这张脸上,却怎么也做不到。
脑袋嗡嗡响,里面像是钻了成千上万只蜜蜂,叮着她的脑浆嗡嗡嗡叫个不停。
她想去撞墙,把里面的蜜蜂都撞出来。
“啊——”倪莱从胸腔闷出一声,一头撞在季随手掌上。
沙发靠背并不硬,脑袋撞上去不会有多疼,但是她身体猛挺去准备做这个动作时,季随下意识反应伸手挡住。
冲劲儿挺大,掌心一阵发麻。
“倪莱。”季随叫着她的名字,空出一只手横着盖在她脸上,手掌从额头缓缓往下移,上下来回重复了三遍,移开收,看进她眼底,“我是季随。我刚是不是吓着你了?”
倪莱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他手背里,像是要融进他的血肉里。
季随紧咬下颚,没有动。
他在想,如果她有表情,此刻的脸一定是狰狞的。
倪莱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渐渐集中,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说:“我在想,在想他是谁,还没有想到,王辉死了,他死了,然后王腾飞……”
吃饭之前,季随刚浏览过那个八卦贴,王腾飞的长子王辉死于一场事故。对于这场事故,八卦贴里语焉不详。
季随皱眉。
倪莱情绪再一次剧烈起来:“……为什么没人相信我?我是想过他死……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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