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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燕侯病重已经有几个月了,只是因去岁齐国受灾,与列国借粮,燕国按太子太傅俞嬴之计,未给齐国确定的回音,也就不好如前年一样让人给公孙启、俞嬴、令翊送冬衣来,燕国这些大事小情,俞嬴等也就所知不详。后来临淄饥民暴动之事,也是俞嬴传讯回武阳,没想到时隔两三个月,再收到燕国消息竟然是燕侯病重。
已经到了传讯来临淄的地步,燕侯之病便是真的回天乏术了。燕侯为君几十年,一生胆小懦弱、碌碌无为,若他薨逝,太子友继君位,燕国或许能有新气象。但对公孙启而言,燕侯是其亲祖父,是很疼爱自己的长辈。听说燕侯病重,公孙启当场便落下泪来。
俞嬴和令翊担忧的则是有人“伐丧”。如今诸国征伐没什么道义可讲,伐丧是常事,前年齐国伐鲁便是例子。最可能趁着燕侯之薨侵燕的,也是齐国这大约也是太子友特意让人传讯过来的原因。
俞嬴的院子中,俞嬴和令翊一起散步。
令翊问她“之前赵国夺取的平舒、河间、平河几城又让齐国抢了回去,齐师又能像从前那样没什么障碍便到达燕境了。先生以为,这次齐人会趁机伐燕吗”
俞嬴沉吟“应该还不至于。一则是齐国刚遭了灾,赈济灾民之后,还能有多少粮草可供大军征伐燕国
“燕国也不是鲁国。君上年老体衰,太子监国佐政不是一年两年了,别的公子都还安分,便是君上真的山陵崩,燕国朝内也出不了乱子,况且燕国国土广大,兵车万乘,比鲁国难打得多。”
俞嬴没说的是,田原这个热衷征伐的上卿死了,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是田向。田向自然不是对攻城略地没心思的谦谦君子,但他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齐国国内还没从连年征伐和灾荒中缓过劲儿来,他应该不会想这时候去攻伐燕国。
但话又说回来,俞嬴叹口气“齐侯暴戾好战,会不会不管不顾硬要伐燕,也是说不准的事。”
令翊道“齐国即便今年不动,明年、后年总有一日会伐燕。只要燕国一日贫弱,便一日受人欺负。”
俞嬴微笑“我等着将军当大将军、把入侵的齐国人揍得满地找牙那天。”
两人同时笑起来,刚才的沉重消散。
令翊轻声道“届时先把齐相揍得满地找牙”
俞嬴本该全当没听见的,但看见令翊两分抱怨、三分委屈、醋意浓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嘴欠道“齐相自持身份,应该不会亲自带兵征伐。”
令翊斜睨俞嬴“先生这是心疼他”
俞嬴立刻转了话音“我是说,长羽你若想揍他,趁着这会儿在临淄,赶紧动手。”
令翊笑起来,嘟囔“先生的嘴,根本不能信。”
说完了这些轻浮话,俞嬴便有些后悔,但看令翊笑,她又有些开心。
因燕侯病重,为防不测,俞嬴提前定了几条归燕之路,设人手马匹车辆于沿途接应,另外,她还想,自己或许
需要去见一个人。
不几日,又是三月上巳。
春日生发,野外能吃的东西多起来,受灾各地都还在赈济粮食,上面又下发春耕种子,饥民们纷纷返乡。临淄几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繁华中。
齐侯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不痛快的事。
去年卜官卜算着,合该今岁上巳请贤者士人从旧泮宫移到新泮宫去。新泮宫里挂着自己请大贤题写的匾额,院子里有记叙招贤之事的勒石,群贤毕至稷下,聚众讲学,辩难论道,自己也去听一听,褒扬一番,亲赐下些东西,再送出些大夫、上大夫之位是何等盛世盛景。
然而如今有名望的贤者十去其七八,听说在泮宫听讲的士人也少了,这哪里还“盛”得起来都是因为那场民乱
齐侯又怕亲去泮宫,万一某个脾气拧的贤者士人当面问起粮仓的事,自己下不来台,也便不去了。
这样的大事,齐侯不去,便是相邦去。
稷下学宫中,田向先重申了齐侯招贤纳士的谕令,又说于家于国,德行之功,教化之力,说显贤表德,君主所重;举善而教,众贤所能,再说群贤诸子可畅所欲言、不治而论,最后委婉表达了厚禄相筹之意。
随后田向听了尚留在临淄的闵子的阴阳五行之说,又与闵子等被学宫学官引领着去了藏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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