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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不会。”朱利奥说,“我答应过我的老师,也答应了你,所以,”他站了起来:“从今天起,您也要更认真一点了,圣父,我们要开始战斗了。”
利奥十世闭上了眼睛,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缺乏谋略与智慧,反应也有些迟钝,但他确实为人和善,性情宽容,但他现在已经是教皇了,而且他也同样爱着教会,与朱利奥。美第奇不同,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成为了一个教士,而他待在罗马的时间已经远超过他在佛罗伦萨的时间,罗马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家了。
“我是个渴望和平的人。”最后,利奥十世沮丧地说:“但总是事与愿违。”
“也许你会看到的。”朱利奥低头看了看他的肚子:“虽然说,你首先得看到你自己的脚。”他在罗马的时候,有监督利奥十世用餐运动,但他一离开罗马,利奥十世就立刻原形毕露,为所欲为了——可敬的圣父一看到他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肚子上,唯恐被逼迫着去做一只可悲的兔子,立刻设法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看在圣人的份上,我们可以谈些轻松的事儿了吗?就算是天上要劈下雷霆来,或是末日提前到来,都不会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我亲爱的兄弟,你去‘朝圣’去了好几个月,这里也变了很多,我带你去看看吧。”
朱利奥不由得微微一笑,对于这种沉重的话题,利奥十世不怎么适应是正常的,不过正如圣父所说,不祥的预兆固然令人辗转难眠,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可怕的敌人了,“我知道你雇佣了许多画匠与石匠来重新修缮与扩建圣彼得大教堂……”
“是的,列奥纳多,拉斐尔,巴乔,本韦努托,还有那个米开朗基罗……”
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阳光正盛,但利奥十世还是忍不住抓紧了身上的白色短斗篷,朱利奥的话犹如冰冷的利剑那样刺入了他的心,在这样直白的警告前,再多的敷衍与搪塞,故作糊涂都成了一场笑话,他情不自禁地向天主祈祷着,希望他为天主在地上的住所所做的事情能够获得他的欢心,由此来保佑他,他的家族与他的教会。
虽然嗅觉灵敏的枢机主教们已经赶到了梵蒂冈宫,但最后被允许服侍在圣父身边的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三个人,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朱利奥,美第奇在,他总是距离教皇最近的,有时候,利奥十世还会挽着他的手走路,其他人都不免心生嫉妒,却也无可奈何。
利奥十世不喜欢米开朗基罗,所以他带着朱利奥先去了他的大签字厅,这里的壁画被交给了拉斐尔。桑西,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拉斐尔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工作,那是四名被描绘在金色椭圆边框里的神女,“神学”、“哲学”、“诗学”和“法律”,她们的手指曼妙地指向四面已经打好了草稿的墙壁,因为这几面墙壁上将会被描画上相对应的场景,而那四副场景,即便只是勾勒在灰白墙壁上的浅淡线条,也足以令人心弛神往,拉斐尔以一种青年天才特有的神气,骄傲而又不失恭敬地将他们迎接进大厅,并详细地为教皇与枢机们解释他的种种设想,并且在他们提出意见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下来。
朱利奥不是第一次见到拉斐尔。桑西,他们首次见面的时候桑西还是平图里乔的弟子,还不被允许独立完成一项重要的工作,而现在,他已经获得了教皇利奥十世的宠爱,就连比他年长许多的画匠也要听从他的吩咐——而他除了有着卓越的天赋之外,还有着俊俏的容貌——暗金色的鬈发蓬松地垂到肩膀以下的部分,戴着黑色的四角帽,穿着同色但是绣着金色花边的外袍,而从外袍的领口,伸出了好似百合花瓣那样精美细巧的蕾丝,他的声音也动听的犹如夜莺,还仿佛符合着某种音律,这倒是令朱利奥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悦耳的语调往往是乐师或是轻狂的贵族子弟才能掌握的。
拉斐尔。桑西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人们都说。”利奥十世在朱利奥的耳边说:“他的性情与容貌都如同他描画出来的圣母一般,而且他在描画人物上很有一手,我已经定下了,等他完成这个工作,就让他来为我,还有你绘制肖像。”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朱利奥也轻声说。
“和我一起,”利奥十世坚持道:“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画像呢,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么我还可以在画面里加上一个人,这样人们就不会太关注你了。”
朱利奥最后只得摇了摇头,让他去了。他也注意到了,一直随侍在侧的拉斐尔也听到了教皇的话,从神情上来看,他是很想画朱利奥的,是的,谁都想画,但他十分谨慎,别说开口要求,就连举止上也没有表示出有任何僭越的意思。
这让朱利奥想起了当时在佛罗伦萨的监狱里就想要抱腿的米开朗基罗,他知道米开朗基罗正在忙于绘制西斯廷教堂上方的壁画,就问了一句,但圣父的随从说,米开朗基罗将他负责的画面都遮挡了起来,说不允许别人在未完成之前观看——就连教皇也不行,不过利奥十世确实也没兴趣去监督他的工作也就是了。
“哦,你去和他说,是我的要求。”朱利奥说。
随从很快去了,又回来了,他说米开朗基罗一听说是朱利奥。美第奇枢机的要求,就立刻乖乖地服从了命令。
“他还是那么怕你啊。”利奥十世感叹道。
米开朗基罗敢于对教皇的使者甚至是主教横眉竖眼,却不敢把他那套奇奇怪怪的理论用在朱利奥身上,因为他很清楚,利奥十世虽然不喜欢他却性情优柔,而其他的臣属与领主却因为他正在为教皇效力,或是震撼于他对美的掌握而不得不忍耐,但对于朱利奥来说,即便是教皇利奥十世也必须听从他合理的建议,而米开朗基罗的技艺固然值得他看重,但他对米开朗基罗本人却是一向不假言辞的。
米开朗基罗也知道自己曾经为那个假教士,假圣人摇旗呐喊的行为始终没有被朱利奥。美第奇遗忘过,他有着一个好记性,对朋友如此,对敌人更是如此,更不用说在尤利乌斯二世势力强大的时候,米开朗基罗还曾经想要回应他的召唤,还是列奥纳多。达芬奇劝阻了他,不然的话,就算他是铁与火之神伏尔甘再世,也只得黯然离开罗马乃至意大利,去别的什么地方碰碰运气。
也因为这个,米开朗基罗在受召来到罗马后,对列奥纳多。达芬奇还是十分尊敬的,也许也有达芬奇因为年纪老迈,而不得不退居二线,只在一些重要的地方予以提点与照看的缘故,但对于另一个对手,米开朗基罗可没那么客气了。
那个人就是可怜的拉斐尔。桑西。
据说就在几天前,他们刚在街道上发生过矛盾,据教皇的眼线说,拉斐尔是个俊秀的年轻人,又深得教皇的宠爱,性情,至少在表面上,也算得上是个和善温柔的人,所以他身边总是拥簇着许多人,而米开朗基罗因为脾气乖戾,总是形单影只,所以一见到拉斐尔,他就大声嘲讽拉斐尔简直如同一个卑俗的官员——虽然那时的画家与雕刻家正是为官员与贵族服务的,但在属于米开朗基罗与拉斐尔的圈子里,与俗人相提并论可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儿。
于是拉斐尔反唇相讥,称米开朗基罗简直就像是个刽子手,因为只有刽子手身边才会这样空荡荡的无人敢接近。
这下子可真是激怒了米开朗基罗,因为他性情怪异,所以无论是在佛罗伦萨,还是在罗马,都没有什么朋友,于是他又嘲笑拉斐尔是个勤奋的人——在这个时代,被形容为一个勤奋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人们一致认为,只有愚笨的凡人才需要勤奋,而有着天主赋予智慧与天赋的孩子,即便无需辛苦学习也能成为一个值得人们尊敬与仰慕的人,就像是朱利奥,美第奇。
拉斐尔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两人的战斗至此白热化。
这次朱利奥。美第奇要去查看米开朗基罗的工作情况,拉斐尔当然也必须成为随员中的一个,之前米开朗基罗不允许任何人在完工前窥视其中的画面,但对于艺术家们来说,难道还有比完美至无懈可击的作品更能说明问题的了么,相对的,如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出了问题,拉斐尔也一定会打击他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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