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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有人想起了他,周行自然不会知道,也不会出现诸如打喷嚏之类的现象。当然,若是他知道是一名男人在想他时,他怕是不是要打喷嚏什么的,而是要汗毛倒竖了。
他不知道千里之外乔登的窘境,他也有点窘,但比起乔登来可是要好过多了。
自从那日公开判决了黄昂和郭贵之后,他原本期盼的高青天的名号并没有出现,更多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以前的敬畏,更多了一层疏远的意思。
至于郭贵的弟弟郭文,虽然对他的态度更是恭敬,可他依旧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没有了以前言行间透露出的那股子亲近劲。而且因为他将郭贵送到了县衙,他这些日子一看就郭文,浑身便不自在,仿佛自己做了对不起郭文的事情一般,仿佛自己做错了一般。
甚至是郭贵运用手段霸占过来的母女二人,在周行做了此事之后,不是如胡娥那般感激涕零,而是茫然,继而大哭道没了郭贵,我们母女便没了依靠,也回不了以前的家中,这今后的日子该咋过。
胡娥在他判案后的第二天便被人发现吊死在一颗树上,她是自杀的。那郭贵霸占的母女俩也是在第二天被人发现母亲投井自杀,而年仅十四岁的女儿跪在路边愿卖身以求葬母。
这让周行更是手足无措,更是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以前的三观到底是对还是错。
面对这些结果,可怜的周行是彻底糊涂了。
他仅仅是一个宅男,从小受到那个世界的政府系统的教育,有了一些朴素的简单的世界观价值观,一些他认为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价值观。
只是现在,他突然发现那些朴素的价值观相互之间竟然互相矛盾,而他以前竟然毫无察觉。
这个发现让他着实惶恐了好些日子。
“主公您没有做错。”已经正式受聘为他主薄的杜畴开解他道:“《易经》有云:天道光明而下济,地道卑而上行。主公您在僰道这里是君,就应该行天道。您这上洛是臣,就应该行地道。”
“沃特?”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的周行是一脸疑惑,不由喷出了一口那个世界的一种语言,“天道光明什么?这话啥意思?”
“主公你看,老天有没有感情?”
“没有。”周行摇了摇头道。
“对了。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纣亡。不因你是圣主,老天就多给你阳光,不因你是暴君,就少给你阳光。”杜畴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到周行点头示意自己懂这番道理之后,才又继续说道:“那老天爷所表达出来的道理是什么?”
“是公平,是无私,是整体,是没有主观感情,是大道。”
周行听到杜畴这话,心中好似忙忙黑暗之中有了一点光亮闪过,继而想要寻找,却又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间,他明白了一点,可就是想不透。
“主公您对于咱们侯国的民众就好比老天一般,您只看整体,而不要在乎个体的喜怒悲欢。黄昂所做之事,您若是不这般处理,那人人都效仿黄昂,咱们这侯国日后还如何治理?如何运行?若是都如郭贵那般仗着主君您的身份而巧取豪夺,那主公您想日后咱们侯国的人会不会效仿郭贵?”
“您若是悯惜郭贵抢过来那女人无奈自杀,而不那般审判郭贵,郭贵和那个女人是不用遭受这般悲惨命运,但其他人呢?大家都学郭贵,这侯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说,主公,天道光明而下济。您只需按照天道而行便可。老天爷会在乎个体的富贵或是贫贱?会在乎个体的悲惨或是幸运?会在乎个体到底是恨老天还是爱老天?天行有常,它该是夏天的时候便是夏天,它该是冬天的时候便是冬天。它不会因为某个个体说我要热死了,便把夏天换成冬天,对不对?”
这一瞬间,周行是豁然开朗。
“敢问先生,”周行态度更是谦虚:“地道卑而上行又是何解?”
自己以前真是不学无术啊,周行心中再度哀叹道。
船夫们粗犷的歌声在这辽阔的大江之上阵阵响起,听在只身前来僰道的乔登耳中,引起阵阵共鸣。
“这首词曲是何人作所?意境既有沧桑悲壮之感,又透漏着淡泊宁静之意,当真是绝妙之极。”
乔登这些日子想尽了种种办法,甚至得到他家中两位叔叔的支持,但依旧由于他父亲的坚决反对而不得实施。
按照他父亲的原话便是:“我们乔家自你曾祖成为大儒以来,人人精研经书,我又岂不知此项政策的出发点乃是利国利民?可世事哪能事事如人所愿?世道已经变了,在为父看来,这项政策非但不能有利国家,反而会造成混乱。人人都说登儿你日后当大兴我们乔家,可在为父看来,你未来不但不能大兴我们乔家,反而会将我们乔家带上一条不归路。”
乔登说服不了他的父亲,但他也不会被他父亲说服。
“只要能兴国利民,便是我们乔家受苦受难又如何?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岂能只顾自己一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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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周行,很不喜欢。从他见到周行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人,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从小家庭的教育和培养,让他可以将这种不喜欢掩饰地很好,至少让人表面上看不出来。虽然他很不喜欢对方,虽然他内心认为周行在僰道做的那些事情属于瞎胡闹,可有一点乔登他很确定。那就是从那几件事可以看出,这个周行也绝对是不走寻常路之人,所干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利国利民之事。所以呢,在罗商已经两次派人征召周行而不得之后,乔登主动情愿由自己亲自前来僰道邀请周行。
此时在大江之上,看着这辽阔的大江,听着那不知名的词曲,这些日子的烦闷似乎也随风而去,心情再度舒畅起来。
“杜兄,”大船之上的那一侧还并排站着两名修士,一个身着五品褐袍,一个身着六品绿袍。此时开口的正是那名六品绿袍修士,“听说这个词曲就是那高亭侯所做?”
“正是。”这五品褐袍修士正是杜畴。他这次是前往巴郡邀请了自己的好友医师凌普前来僰道为周行的医馆坐镇,“凌兄你可知道这词曲背后还有何故事?”
“愿闻其详。”凌普显然对此非常感兴趣。
“我那主公那日不是判了自家管事郭贵的死刑了吗?夫人知道之后是勃然大怒,说这郭贵乃是晋阳王家的奴仆,便是赐死,怎么也轮不到你。”杜畴背后议论起自家主公的丑事丝毫没有顾忌,乐呵呵地说道:“你猜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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