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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做阳春面给景暇吃,已经是玄成叁年的事了。
那年,景暇才十五岁,皇叔二十叁岁。
平西郡王府的里屋,除了桌榻等必需陈设外空空荡荡,一看就是许多年没沾过人气儿。
一间空屋里,一个是一身血腥、发须皆乱的杀伐之人,一个是浑身秽物、形销骨立的阶下之囚,相对无言地吃着两碗阳春面。
景暇被兄长构陷,被父皇关死在棺椁里整整两日。
若非班师归来的景穆昀冒死抗旨相救,将她带回王府,她早已命丧黄泉。
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煮得软烂,少女举着大口大口地吃着,机械重复的动作如同提线木偶。
“不是你的错。”
男人低沉嗓音中带了不可抑制的颤抖,眼中竟蓄了泪意。
父皇被杀、太子位被废时他没有哭,十万英魂暴骨沙砾时他没有哭,此生头一回泪水,竟给了眼前这个瘦弱孑然的小少女。
景暇闻声心头一颤,抬眼去看他。经历了连日摧折后,对死生的麻木结成了一层白翳,罩在了原本清澈明亮的眼上。
“阿暇啊……”
景穆昀直直地撞进她眼瞳里,几乎要将她融化在炽热虔诚的神光里。
“皇帝子息单薄、皇子景晔重病缠身,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要将自己犯下的罪孽推给你。”
父皇唯一的儿子景晔自小重病缠身,才让她当了太子。所以她合该要一辈子背负着对景晔的愧疚,接受父皇和群臣的质疑。
就好像,她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就有了这场诛心的构陷。
宫人说她在景晔汤药中下了毒物,才致使他重症复发。
人证物证齐全,但生性多疑的玄成帝面对如此完美的证据,总会疑心这是嫁祸。
反倒是重症垂死的景晔拖着一口气跪倒在含光殿的玉阶上,朝玄成帝叩首求情。
“父皇,妹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因为太过激动,景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和脖颈红成一片。他的喉咙像个坏掉的风箱,拉扯着沙哑而尖涩的嗓音。
“自父皇承继大统以来,总有小人妄言,父皇膝下子息单薄,是因为行了不义之事。妹妹又怎会不知,儿臣是父皇唯一的子嗣,若害死了儿臣,那等小人恶言便真的应验了。”
得位不正,永远是父皇不可触碰的逆鳞。
就是这番话,让父皇给她判了死刑。
景暇永远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景晔从玉阶下被人搀扶着走下来,他一边咳嗽,咳得嘴角都是血,嘴角却挂着得胜者的笑容。
在背对父皇的地方,景晔春风得意地无声大笑,以极尽挑衅的眼神同她对视。
父皇俯视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父皇,求您信我!”
“求您信我!”
景暇不敢置信地望着父皇,一下一下地磕头,直到一滩血渗进了青石地里,丝丝缕缕地生了根。
“来人!清河公主染獐邪之气,请诸位真人施法驱邪!”
一群道士把她拉起来,架着她双肩,拖进了棺木中。
她被拖离时,睁大眼在父皇眸光中极力搜寻,却找不出哪怕一丝心疼和不忍。
景暇想,若是人大悲时真能流下心头血,那从父皇站立的脚下,到停放棺椁的空地,该逶迤一地触目惊心的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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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某渣男的一句话:为什么阿暇不会爱人呢,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爱。
叔: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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