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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易做的这份资料媲美特务机关,中间放一张清晰彩照,下面写着人物的详细信息与彼此之间的亲缘关系。谢芷默翻了几页就不想翻了,好笑地看着他:“我只是去拜访,又不是查人家户口。”
江淮易解释:“不是,这些都是附带的。重点是你要听我说,子臣哥在秦家地位太敏感了,他自己都扛不住秦穆阳,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敢带你回去的。”
谢芷默总算有了兴趣:“你说吧,我听着。”
江淮易组织了下语言:“你见过吧?他亲爸秦穆河,就是子臣哥的养父。秦家十几二十年前有过一段大波折,是秦穆河一手撑起来的,所以他是秦家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家族里其他子弟都没什么地位。但是七年前,他突然暴毙了,猝死在家里书房。秦穆河那时候正当壮年,又很注意养生的一个人,死因特别可疑,直到现在秦家一部分人都认定是秦穆阳干的。”
这是秦家的秘辛,谢芷默插不上嘴,继续听江淮易说:“那时候秦穆河才刚娶老婆没几年,一个德国老婆,特别年轻,我们都喊她容姨……”
谢芷默被灌了一路秦家秘史,云里雾里,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下车的时候江淮易觉得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痛心疾首道:“嫂子,我也是为你好,要不是有明笙这一环,我也不至于……”
他话没说完,谢芷默已经抱着文件夹消失在门诊大楼后了。
倒不是她不上心,而是她有更加需要上心的事。
谢母住的单人病房环境很好,床头还有一株她最爱的水仙,窗明几净,干净明澈。见到她来,原本在照顾谢母的舅妈退了出去,说要去给谢母买午饭。
母女两个相顾无言。
谢芷默知道,明笙已经替她解释过一遍了,抛开所有误会,这会儿就看谢母对聂子臣这个人的态度了。她居然有一种自己被审判的紧张。
她看着谢母沧桑了不少的脸,小心翼翼喊了声:“妈。”
彼此心照不宣,谢芷默也不知怎么说,近乡情更怯,只问些护士来过没有,医生怎么说的话,切着个水果回避她的目光,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家里的琐事。
谢母什么都没说,淡淡地听着,突然开口:“你爸的忌日要到了。”
谢芷默一愣,水果刀停了下来,果皮将断不断。
谢母叹一口气:“今年我是看不了他了,你代我去看看。”
谢芷默鼻头莫名有些酸:“……嗯。”
“我这些年,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最怕的就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知道你爸这个人的,他不盼你多有出息,就怕你走歪路。他知道你野心大胆子小,容易摔得狠,临终让我好好看着你。我数着日子过来,就怕身后没法跟他交代……”
“妈……”
谢芷默眼眶微红。寻常家庭,要么是严父慈母,要么是严母慈父。从小出去跟小伙伴玩,别人家孩子不是说“我妈不准”,就是说“我爸不准”,只有她每次顺顺利利地都能出去,随口打一声招呼就能出门。但是爸爸会跟她约定什么时候做功课,教她有信用才能有下一回,出门前替她检查好随身物品,叮嘱她注意安全,别丢东西。
这些琐碎的,人人皆有的回忆,直到她十二岁这一年就戛然而止了。
从此她看到微博上那些数万转发的“父亲在女儿婚礼上的致辞”视频,都不敢点开。
因为她知道,这是这辈子没有办法填补的遗憾。她的面前永远少一堵替她遮风挡雨的墙,她只有很短暂的资格伤心沉沦,此后只能学着乐观不在乎,即使再战战兢兢也没有人可以询问依靠,只能自己装作胸有成竹。
谢母慢慢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累了,要睡会儿。”
谢芷默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回来的舅妈。舅妈看着她捂着脸,眼眶通红,揽了揽她肩膀:“小默怎么了,你妈骂你了?”
谢芷默摇摇头:“没事。这两天麻烦您了,我身体好了,明天就来替您。”
她匆匆忙忙地走出医院,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胸口的起伏。
打开手机又是聂子臣的短信,简单的一句:“去哪了?”
谢芷默没耐心一个一个方块字地按,直接电话拨了过去,迫不及待想听到他的声音:“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强自平静,却带着浓浓的鼻音。聂子臣含着笑音的声音沉了些,柔声说:“在家。等你回来。”
谢芷默想着措辞慢慢说:“我在医院,刚看完我妈……”
短短的一句话。他知道她见到她妈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立刻道:“要我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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