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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影无声地躬了躬腰,身形一晃,人已不见。
清贫的小院中,有冰弦乍响,余音袅袅,散入东风。
几乎与此同时,国公府亲迎的队伍,正自回转。
萧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眉目温润、身姿俊挺,直教那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看红了脸,那含情脉脉的视线尽皆往他身上抛着,有那大胆些的,还将帕子香包往他身上扔。
惜乎萧四郎全然不懂风情为何物,纵使缓骑松缰,那一身的铁血气却是分毫不少,硬生生将那新郎倌打马游街的喜乐,变成了将军沙场点兵的肃杀。
更兼其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往往一弹指、一拂袖,那香喷喷的帕子、精巧巧的香包,便尽皆落于马下,直教众人瞧得目眩神驰,高声喝彩。
这等顶天的热闹事,红药却偏捞不着机会瞧。
刘氏说了,她已有婚约,此等场面不宜于露脸儿,连洞房都不许她去,只命她在花厅坐席。
红药只能眼巴巴地听几个丫鬟来回报信儿,一时说新妇跨火盆了,一时又道新人拜天地了,再一时新人便入了洞房,直听得她如百爪挠心,进而埋怨起徐玠来。
就怪这厮,偏要一早把婚事定了,再迟一刻都不成,闹得她婚约在身、百般束缚,什么热闹都瞧不着。
可怜她瓜子儿都备了好几包,如今只能便宜了荷露她们几个。
真怀念在石榴街嗑瓜子、看热闹的日子啊。
红药心下万分惆怅。
然而,这惆怅的情绪,在尝到了徐玠托人捎来一攒盒美食后,便也烟消云散。
新妇总归是能瞧见的,今日见不着,明日也就能见着了。
自然的,次日一早,新婚的萧四夫妇于明萱堂拜见诸亲眷,红药自是瞧见了新妇——平江伯府大姑娘邓芸。
邓芸生得明眸皓齿,眉眼十分妍丽,论模样不比常氏差多少,性子却腼腆得很。
见亲过程中,她从头到尾都脸颊泛红,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捧了亲手缝制的针线活计,跟在昂首阔步的萧戟身后,瞧来不像夫妻,倒像是大将军领着个小亲兵。
“四郎啊,你也慢着些,且等一等你媳妇啊。”刘氏委实看不过眼,笑着提点了一句。
她家老四样样皆好,就是这方面不大开窍,看得人着急。
萧戟闻言一怔,蓦地停步回首,偏邓芸没瞧见,仍在埋头往前走,两下里险些撞个正着,好在萧戟眼疾好快,一把扶住了自个儿的媳妇。
邓芸吓了一跳,忙抬起头来,呆呆地看向萧戟。
一瞬间,新婚男女四目相对,邓芸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邓芸这下子羞得越发厉害,忙忙低下头去,像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戟倒是面不改色,唯耳根微有些泛红。
他张了张手指,想要松开邓芸,却见她羞得几乎无地自容,站都那里摇摇欲坠地,只得继续扶稳了她,低声道:“你……你……你可站好了。”
居然有些口吃起来。
这一下,包括世子爷在内的几位爷,也都跟着咧开了嘴。
萧戟打从生下来就像个小大人,幼时老气横秋,长大了不苟言笑,能见他如此失态,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邓芸蚊子哼似地“嗯”了一声,轻轻脱开他的搀扶,后退两步站好,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虾。
偏萧戟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空了,竟还向前伸了伸,仿佛还要再扶自个媳妇,旋即方觉不对,飞快缩回了手,背在了身后。
众人见状,越发笑得厉害了,众丫鬟婆子也没一个不乐的,只拼命忍着罢了。
上座的国公爷夫妇对视了一眼,俱是满面喜色。
小夫妻和和美美地,他们身为长辈的,自是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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