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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却摇摇头,脸上的神色颇为淡漠:“你也说了,过户的事是你大表舅管着。你想想,要是我闹和离,他们能就这么轻易让那茶园落在我名下么?如今落了,到时候改名还不是容易的事?别跟我说他们为人正派,不会做这样的事。钟家姑爷虽说做事不地道,但陈家要是不使手段,他能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求陈盼儿回去?我父亲的官职虽不比老太爷的低,但这是徽州,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不用说我父亲那没有实权的官儿了。”
金氏这样说,苏玉畹就不明白了。她疑惑地望向金氏:“那既然这样,你还要买茶园?”
“我想落在你名下。老太爷那样疑心重的人都能相信你,我对你人为人自然也信过得。”金氏语气坚定地道。
苏玉畹这下无语了。
金氏信得过她,她可不愿意搅进陈家的这些烂事里去。
“我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如果陈家发现我帮你买茶园,你想过我的处境吗?这不啻于背叛陈家。到时候陈家要罚治我,谁能帮我?所以对不住,恕我不能帮你。”苏玉畹干脆把话说明白了。
金氏脸色越发不愉。不过她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哀求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只是你也是女人,听说你以前因为打理家里的生意,被人退了亲。想来我的处境你最能感同身受,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求谁。我也不叫你为难,只是买一个小小的茶园而已,我私房不多,只有二百七十两银子,你只管叫管事去买,然后跟你所买的那些茶园一起过户,或者干脆就入股到你的茶园里,到时候你给我分点红就成。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苏姑娘,求你了。”
“你既要和离,为什么非得在这里买茶园不可呢?留着银子傍身不好吗?”苏玉畹皱眉道。
金氏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娘家……指定不允许我和离。和离之后,我也不想再回京城去了,在这边买个小院子,每年再有些产业的收益,就能独自过活。反正我也不求锦衣玉食,粗茶淡饭就成。”
苏玉畹这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问道:“撇开茶园不说,没有户籍,你怎么买房子落户?”
金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睁大了眼望了苏玉畹半天都没有吭声。
“我……我没想过这个事……”她嚅嚅地道。
虽说也可以像茶园里一样,把小院子的产业挂在苏家名下。但苏玉畹答应这样帮她,她也不会心大得把所有的身家财产都放在苏玉畹身上。亲姐妹尚能为财产闹得翻脸,更不用说她跟苏玉畹非亲非故,且还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了。苏玉畹到时候也不需跟她掰扯,直接把房子卖掉,茶园的收益也不分给她,她就得沦落街头去讨饭去,到时候还没地方说理。因为所有的产业都是苏家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找她娘老子来为她讨公道?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徽州,金家老爷又是个没有实权的芝麻官,他自己个来了徽州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哪里还能为她讨公道?
想到这些,金氏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苏玉畹见她这样,不由叹了一口气,劝她道:“大表嫂你想来以前也只养在深闺里,不知道在外面讨生活的苦。就算你能在徽州落了户买了院子,可日子就是那么好过的吗?三天两头就会有地痞流氓跑到你那里骚扰,再有那无赖妇人到你家耍赖讨便宜,这样的日子不要说清净了,能不身败名裂、四处被人欺辱就是好的了。就算你有钱买上几个下人做护院,一个单身女人跟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住着,你想想能有什么好名声?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小院里不出门吧?更何况,你的护院能阻止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还能拦得住官差?你道那些官差都是好人?不过是当差卖命赚些辛苦钱罢了。一样会占人便宜,一样会生出贪念歹心。要是他们诚心想寻你麻烦,你就是有十来二十个护院都没用,他们有的是理由让你的日子过不下去。”
这番话,说得金氏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其实,你跟陈家也没闹到那个地步。大表哥不过是纳了个妾而已,这世道,男人谁没有妾呢?有妾不怕,舅祖父和舅祖母都是讲规矩的,难道还能让妾氏欺到你头上?再说,你既存了吃苦的心,最多不过是在陈家弄个小佛堂,关起院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理会家中琐事也就可以了。既得了清静,也不像在外头过日子那般艰难。何苦闹什么和离,到头来还麻烦一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金氏抿了抿嘴,虽然不说话,但目光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并不赞同苏玉畹这话。
苏玉畹见外面天色就快要黑下来了,也懒得再跟金氏多费口舌。她也瞧出来了,金氏一来是心高气傲,大概想用和离来向陈家人表示自己对他们的不屑,二来是不甘独守空房,想着和离后还能再寻个疼她宠她、最好是比陈卓昆有出息的男人嫁了,好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可她自己一没本事,二没傲世的资本,事情哪能顺着她想像的那般去发展呢?
苏玉畹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否则家母在家里又要担心了。”说着,不等金氏说话,她就快步离去。
回到家里,刚进二门,就见殷氏站在那里,神情不安地回来踱步,见了苏玉畹回来,忙迎上来问道:“怎的这么晚?”
“我不是去陈家了吗?舅祖母留饭,我就多呆了一会儿。”苏玉畹道,随即又疑惑地问道,“您不知道?”明明走之前,她叫谷雨去跟殷氏说了一声的。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去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忙道:“奴婢跟太太说了的,当时奴婢还说,没准舅老太太会留饭。”
“说过了,说过了。”殷氏赶紧笑道,“我不是等你,我是等昌哥儿和盛哥儿两人。今日不知怎的,你们三姐弟一个都不在家。畹姐儿你还好,跟我说过,可昌哥儿和盛哥儿却是没有知会一声,我担心他们,所以在这里等一等。”
苏玉畹的眉头皱了起来,抬头看看天色,问道:“派了人去问过没有?”
“派了小厮去了,刚走不久。”
苏玉畹点点头,扶住殷氏的胳膊道:“外头凉,站久了容易受寒。娘您以后别这样等了,在屋子里坐着等就是,他们回不回地也不差这几步路。”
殷氏讪讪道:“我不是坐不住么。”怕苏玉畹责怪,她又赶紧拍拍女儿的手保证道,“好好好,我听你的。”
“你吃过饭没有?”苏玉畹又问。
“没呢,想等你弟弟回来再吃。”
苏玉畹转头望了大门口一眼,也忧心忡忡。
她不欲把两个弟弟娇惯得变成废物,所以前段时间苏世昌和苏世盛也跟着掌柜和管事四处看茶园。但现在茶园基本买完了,苏世昌和苏世盛就开始打理买到的茶园。他们都曾管过一段时间的茶园,做事情倒是像模像样,已经能当管事来用了,再加上苏玉畹手里的管事不够用,他们两人就各领了一个茶园,领着人整理原有的茶树,再开垦旁边的荒地。但两人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殷氏和苏玉畹都不想让他们太过劳累,规定他们每天到了申正时分,就要从茶园里往城里走。那两个茶园都离城里并不远,乘马车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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